身体内部的严重损伤,让这名库赛特勇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你是谁,你妻子在哪?送什么?”
埃克斯尽量以简短的方式,问出最关键的几个问题。
但随着库赛特勇士嘴里更多的血浆涌出,却让他彻底的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他的手猛地抓向腰间,抽出了一柄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短刀。
虽然明知道这个人已经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库赛特勇士的动作,还是让埃克斯心头一紧,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接着他就瞬间明白了过来,对方是想让自己将这把短刀送给他的妻子。
“你妻子在哪?叫……”
接过短刀的埃克斯,问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名库赛特勇士已经没了声息。
“这可是好东西啊。”拉达哥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埃克斯回头,看到包括商队首领安德洛斯和黑人尼姆尔在内,都跟着拉达哥斯走了过来。
看来是尼姆尔的大饼画得不错,两位首领这会都是满面春风的甚是高兴。
“这把短刀?”埃克斯有些疑惑:“没啥用啊。”
他看着手中这把既不能劈又不能砍的小巧弯刀,心说我又不玩刺客流,要把这玩意纯粹浪费啊。
要说埃克斯这会,压根就没再想着送什么刀了,毕竟人家也没说明白不是?
见多识广的安德洛斯在一旁解释道:“虽然表面实在太过污秽,但从它的外形就能看出,这是库赛特草原上,只有那些大贵族的首领,在嫁女儿时送给他们女婿的信物。”
“没错,这是纯金打造的短刀。”拉达哥斯附和道。
“纯金打造?”埃克斯听后一愣,也没去管刀柄上粘稠的血浆,稍一用力将其拔了出来。
做工极为精细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差点没晃瞎了埃克斯的氪金狗眼。
一旁还在围观的众人也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怎么样,没说错吧?”拉达哥斯笑着说道:“好好收藏着吧。”
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尼姆尔所画的大饼,所以对于这些很难在短时间内变现的“身外之物”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竟山寨在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财政过于吃紧让拉达哥斯伤透了脑筋。
埃克斯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个库赛特人可并不是他发现的,但他看到身边的人都没有说什么,也就厚着脸皮留下了这柄短刀。
他站起身来,看到刀身上的血浆已经干了,就顺手插在了腰间围着的兽皮腰带里。
“他那钱袋里面东西不少。”埃克斯跟等着分战利品的人说道,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众人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心说这币不会是连剩下的也不放过吧?
没成想埃克斯说了另外一个事:“这个库赛特人,也跟咱们战死的兄弟一起葬了吧。”
虽然不是很理解埃克斯的做法,但看在这个库赛特人钱袋足够鼓的情况下,他们也没多犹豫,连这具尸体一起,在森林外的河边进行了火葬。
当青烟在森林空中袅袅升起时,埃克斯众人已经向着不远处的普里墨索斯村的奴隶市场进发了。
他们只是留下了两个人打扫战场,其他人为了赶时间,提前上路。
战斗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还是惊扰了不少路过的难民,其中不乏有逃亡普里墨索斯村的。
所以很有可能那里的奴隶市场不但已经知道了帝国和北方联盟大战的消息,他们这次小规模的遭遇战,很有可能也会让奴隶市场的贩子们,以为战争已经蔓延到附近了。
尼姆尔的大饼异常管用的,从拉达哥斯手上换取了两匹马,带着他的一个比较亲近的扈从,随同埃克斯他们先行了一步。
他是准备赶去奴隶市场,看看能不能为手下战士们搞到一些马匹和补给。
毕竟在跑路过程中,他们把零零碎碎的东西丢了个精光。
本来他们想着,再从伽维斯河游回对岸把东西都捡回来。
但是埃克斯一想到马上就会一败涂地,接着摇身一变,成为卡拉迪亚最大老赖的帝国,顿时觉得这个未来将要血本无归的黑人实在有些可怜,所以好言相劝加上害怕他们赖账为借口,才让黑人尼姆尔做出了这个决定。
“埃克斯老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十万银第纳尔,我一定会一分不少全都还给你的。”
“嗯。”
一听这个黑人提钱,埃克斯都懒得搭茬,但出于礼貌还是扯着嘴角跟对方报以微笑。
不过他却挺好奇他们在战场上都发生了什么。
毕竟曾经的记忆片段里,只有一些描述那场战争的只言片语。
这让他感到遗憾自己没有参与进这一盘大棋的同时,也感到非常疑惑。
他不明白一个从自身实力来说,本就已经抵得上北方联盟三国的卡拉德帝国,再搭上两个实力不弱的国家派出的精锐,这相当于五打三的稳赢局,就算被偷袭得手,但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呀。
“能给我说说战场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尼姆尔的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一下让这个黑人变得更加黑了:“那个该死的帝国皇帝。”
尼姆尔用阿塞莱语骂了涅雷采斯一句,忽然想起来埃克斯会自己的语言,不过也没在意,又换回帝国语继续说道。
“我怀疑,他想让阿塞莱人的精锐都死在战场上,以防我们变得过于强大。”尼姆尔狠狠地说道。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埃克斯却知道他怀疑的是谁。
“北方联盟的士兵,像是几年前就知道我们要进攻那里一样,他们竟然分阶段的派出部队偷袭我们。”
“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我们刚刚打退巴丹尼亚人,接着瓦兰迪亚的骑士就冲过来了。”
尼姆尔朝旁边吐了一口浓痰,液体以奇快的速度飚在了草地上,将一只甲壳类的昆虫打翻在地并死死地将其包裹。
“我们腹背受敌,而帝国的援军却迟迟不到。”尼姆尔随意的抹了一把嘴:“直到最后,就连库赛特人的骑射手都已经损失惨重的时候,那些该死的铁罐子才从城堡里冲了出来。”
“你们就剩这么点人了?”埃克斯惊讶地问道。
“大部分溃散的战士都跟随我父亲向东北方向撤退了,山林里不适合骑兵进攻。”说到这,尼姆尔脸上透露出了一丝疑惑:“很奇怪,瓦兰迪亚的指挥官感觉总是犹犹豫豫的,如果当时能够快速推进将我们赶尽杀绝的话,即使帝国的具装骑兵团出现,他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犹犹豫豫?”
“是啊,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列阵,只要将具装骑兵的冲锋势头拦住并进入混战,有着弩手兵团护持的瓦兰迪亚骑兵,一定能将他们打退回去,现在甚至都有可能已经围攻到拉革塔城下了。”
尼姆尔似乎颇为善于掌兵,一时间说的头头是道。
“这不是很好吗,至少你们活了下来。”拉达哥斯在一旁听得实在无趣,把话头接了过去:“进入市场后需要分头行动吗?”
埃克斯一愣:“分头行动?”
“你啊,这里面只有你和你哥哥知道两个小家伙长什么样,你们一人带一队人寻找?”拉达哥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呃……不需要了吧。”埃克斯有些尴尬,因为他记忆里可完全没有关于什么弟弟妹妹的信息:“这里的奴隶交易市场很大吗?没必要分开吧。”
“很大。”拉达哥斯回答道:“不过共同行动也安全一些,万一那群瓦兰迪亚杂碎叫来援兵,咱们也好一起撤退。”
埃克斯:“嗯,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塔诺斯此刻早已经领先了队伍很远的距离,迫不及待地当先进入了奴隶市场。
看到自家哥哥的背影,埃克斯觉得好像自己对待这个世界的家人有些太过于冷漠了,于是也催动坐骑,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市场里虽然没有因为难民带来的消息而引发混乱,但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少前来购买奴隶的地主和小贵族,在得到消息后都在向外走着。
还有一些手上已经剩不下几个奴隶的贩子,也在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埃克斯和哥哥逆流而上,在人群中穿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很陌生。”那塔诺斯没有任何征兆的说了一句。
嘈杂喧闹的人群并没有影响到埃克斯,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只能用众所周知的借口敷衍道:“我在革耳塞戈斯堡附近的战斗中失去了记忆,加列斯老哥是知道的。”
“加列斯跟我说过这个事情。”那塔诺斯说道:“但我指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