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树,已然像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老人,无法再庇佑云梦大泽了。
距离雪中客所说两月期限,其实还有几日,但在宁修缘看来,神树倾倒,已然是眼前之事了。
而一旦神树倾倒,云梦大泽将会立刻结束隐世状态,彻底暴露在神州大地之上。
等待云梦大泽的,也将是积攒五十年的天地气运反噬,以及神州各方虎狼的啖食。
如今的神女青婵,则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宁修缘将这些看在眼中,更急在心中。
他知道,云梦大泽岌岌可危,劫难就在眼前,归还云梦大泽气运与神女命格,已然刻不容缓。
但想要如此,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入云梦大泽,或者至少与神树产生沟通,前提是神树的灵性尚未完全泯灭。
只是,那神州大地的各方豪强,虎狼之态已然显露无遗。
正所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他们早就商议好了,如何瓜分云梦的大泽,自然不允许外人插手。
因此,除了不断攻伐神树,蚕食其最后的生机之外,神树周围百里范围,更是戒备森严。
对于那通天彻地的神树而言,他们虽然显得微渺,但放在世间,却是一股足以纵横八荒的横流。
终究是神州修士,世间道法正统之地,这里的修士,一身修为与神通,皆属于世间一流。
宁修缘如今虽有三太子相助,但只凭他们的力量,想要硬闯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那其中大都是三教修士,这里更是三教老巢,一旦爆发冲突,暴露身份,那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或许,这一颗佛骨舍利,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下一瞬,宁修缘调整一身气息,立刻显化出佛家第六境的金刚境界
身形同样一阵变化,化作一个大腹便便的僧人模样,连头上也生出一个个疙瘩,满头乌发弯曲盘结,像是顶了一头黑色的煤球。
此为“肉髻”,乃是宁修缘施展龙族的变化秘法,依照传闻中佛陀的模样所化。
佛家一些修为高深的僧人,或者位尊崇的尊者,乃至是第九境界,普渡境的菩萨,也会展现此等发髻,因此又称“菩萨髻”。
宁修缘这副模样,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佛修。
随后,他又暗中催动佛骨舍利,涌现出一身纯正至极的佛力。
在这等情况下,他只能冒充三教门徒,混入其中,伺机而动了。
那神树周围,有一部分区域,归佛修戒备。
金钵、降魔杵、念珠、木鱼等诸多法器被祭出,爆发出灿灿佛光,封锁虚空。
并有诸多佛家异象,诸如忿怒明王,佛家金莲,琉璃妙树等,镇封天地,戒备森严至极。
宁修缘见此,便朝着那佛光冲天之处而去。
“阿弥陀佛,贫僧道虚,欲为我佛门大兴,尽一份绵薄之力!”
宁修缘说罢,看向神树周边,其他区域,脸上显露一副忧色。
有道是,天下佛门是一家。
见宁修缘如此奇伟的佛相,又有一身精纯至极的佛力在身,即便是那些负责镇守的佛修见了,也不免心生崇敬,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且,这样的一身佛家气息,是世间任何外道修士无法幻化的。
但即便如此,那些佛修以手中法器,朝向宁修缘,并爆发阵阵佛光,以此来鉴别宁修缘的身份。
云梦大泽之事,实在非同小可。
只是,这所有的佛光,映照在宁修缘身上的那一瞬,便显得尤为黯淡了。
而宁修缘则双手合十,再度高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他再度催动佛骨舍利,精纯的佛力之中,还暗含着一丝佛陀的气息,佛道的真意。
仅仅只是一瞬,便令面前的几位佛修面色一变,面色彻底恭敬起来。
佛家修士,修行一生,皆想着成佛,可以说,佛陀乃是他们毕生的信仰,又如何能够悖逆佛陀的气息?
况且,此次虽然是镇守诸多豪强,联手攻伐神树,瓜分云梦大泽,但神州大地,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就连三教也同样如此,虽然是名义是同镇神州,那也不过是相互制衡产生的局面,表面和气罢了。
倘若是有足够的实力,三教都想一家独大,独镇神州,执世间道统之牛耳!
这些年来,明争暗斗不知多少次。
此次,瓜分云梦大泽,更是都想着占大头,一旦争起来,动手也是必然之事。
而宁修缘所化的道虚和尚,年纪轻轻,一身佛法便已经如此高深,在诸多佛修看来,实在是佛教之幸。
又听他自远方而来,专为佛门大兴尽一份力,便愈发钦佩了。
他们知晓,也是这等佛法高深之人,越是不打诳语,以免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与罪孽。
在几位佛修崇敬的目光中,宁修缘顺利通过封锁区域,直朝神树而去。
相比于外围的封禁,内部的强者显然更多。
各方豪强,都在夜以继日,时刻不歇攻伐神树。
在他们眼中,神树已然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了。
早一刻倒下,他们便能早一刻瓜分云梦大泽。
而神树的身躯,更是庞大无比,即便如此多的修士展开攻伐,也依旧显得稀疏。
如此一来,宁修缘靠近神树,便愈发显得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在神树还未彻底倒下的时候,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佛修的动向。
他沿着神树的枝干,凌空而上,直往云端而去。
同时,他也在不断尝试,以自身意念,沟通神树的灵性。
唯有在神树彻底死去之前,进入云梦大泽,才有可能化解这一场浩劫。
否则,一切都晚了。
但这庞大的神树,似乎已然彻底死去了。
屹立在天地间而不曾立刻倾倒,仿佛只是它的执念。
宁修缘顺着神树的之感,一路往上,看到的只是不断枯萎凋零的黄叶,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条扁舟,正在从云端,坠入空亡绝寂的深渊。
哪怕他以意念呼唤神树千百遍,始终得不到半点回音。
而在那神树枝干之下,临近大地的位置,不时传来一阵欢呼。
经过不断地攻伐,神树已然被撼动,愈发剧烈的晃动着,那些树冠最高处的黄叶,也被斩断最后的羁绊,不甘地凋零了。
站在一截枯干的枝桠上,宁修缘的感知尤为明显。
他知道,神树真得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