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信中“兰陵苏氏”四个字,宁修缘嘴角略微勾起:“区区一个小家族,就想灭洗剑门,这倒是有趣……”
说着,宁修缘将那书信揉成一团,随手往地上一丢。
一旁,阳无羡听着“小家族”三个字,见宁修缘一副毫不放在眼中的模样,便顿了顿,上前道:“属下斗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修缘摆手道:“但说无妨。”
阳无羡便郑重捡起地上的纸团,试探着问道:“这‘兰陵苏氏’的名头,主上莫非没有听说过么?”
宁修缘点点头。
别说他已有许多年不问世事,放在从前,像所谓‘兰陵苏氏’这样的存在,就像是千里开外的蚂蚁,只怕也进不了他的视线。
阳无羡则一本正经道:“主上有所不知啊,这‘兰陵苏氏’,传承已有千年,族中更有数位元婴大圆满的存在,三十年前甚至传出消息,苏家老祖苏道桑即将突破化神境,放眼整个兰陵州,绝对是名列前茅的修行世家 ,万万不可小觑啊。”
若是按照地域划分,洗剑门也好,以及赤阳剑派,兰陵苏家,皆坐落于世间五域之一的东域!
而东域极其辽阔,又分成十二州。
洗剑门与赤阳剑派,位于西陵州境内,而苏氏,则属于旁边的兰陵州。
因此,对于兰陵苏氏,聂昭先前也不甚清楚。
此刻听阳无羡说完,顿时彻底变了脸色。
“兰陵苏氏……果真有化神境?”
宁修缘则面色如常,笑道:“只是传闻而已,即便传闻是真,想灭洗剑门,区区一个化神境,只怕还不够……”
说罢,宁修缘起身,瞥一眼那飞剑剑柄上雕刻的“苏”字,笑道:“既然人家的飞剑都钉在山门上了,那便去看看吧。
阳无羡见状,想要跟随,却被宁修缘示意留下。
随后,宁修缘与聂昭启程,重返洗剑门。
聂昭如今已经修成金丹境,体内涌生磅礴法力,加持之下,速度自然今非昔比,但宁修缘所修炼的,却是十二仙体之中速度最快的穹光瞬仙体。
哪怕只是入门级别的“穹光瞬仙体”,所爆发出来的速度,也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因此,宁修缘只是稍加动用体魄,便能轻易将聂昭远远甩开。
回洗剑门的一路上,聂昭这位新晋金丹境强者,不停追着宁修缘的背影,有些怀疑人生。
两人速度极快,快到洗剑门的山门前时,距离兰陵苏氏信中所说的三日,还有一日时间。
与此同时,山门之中,几道身影缓缓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苏聆韵。
她依旧是一身红衣,用数层薄纱将容貌遮隐得严严实实。
不过与从前相比,她的身影中,显然多了几分落寞与孤独。
“苏师妹,不是还有一日么?”
“或许明日,大师兄就会回来!”
“是啊,师姐,你先别走,等大师兄来了,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叶轻侯、萧苦楼、齐天等人在不断挽留,但苏聆韵的步伐之中,却透露一种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在兰陵苏家长大,虽然从小一直遭受排挤,被边缘化,但对于苏家的底蕴,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因此,当看到飞剑传书的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洗剑门。
尽管几个师兄弟都在极力劝她,但最后,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抉择。
既然他们非要让自己回去,那便回去,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拖累洗剑门,拖累这些师兄弟。
走出山门时,她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抚摸着残破的山门,最后站在那残缺的石兽脚下,轻轻抱了片刻。
这残破的洗剑门,可是她走投无路时,唯一的归宿啊。
一代剑神留下的道统,历经四万多年的风霜,衰败已极,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大师兄,看到崛起的希望,又怎能因为她一个人,毁了大家的希望?
最后,她孤零零地跪在偌大的山门前,叩头三次,用嘶哑的声音告诉师兄弟:“若大师兄归来,亦或是以后掌门出关,请替我转告,不成器的聆韵辜负深恩,唯有三叩而别!”
然而,就在这时,一缕清光掠过。
随后,一个淡然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掌门或许不行,但对于我,你倒是有当面道别的机会,不过,我想问你,当真要走么?”
苏聆韵听闻,身形一顿,随后站起身,朝着宁修缘,郑重跪地,嘶哑的声音之中,透着一种仿佛能斩断金铁的坚决:“不成器的聆韵,叩别大师兄!”
说罢,她用额头,在地上重重叩了三次。
宁修缘没有阻拦他,坦然领受了,只是等苏聆韵叩完头,起身要离去时,叫住了她。
“且慢!”
苏聆韵听闻,微微顿住了。
宁修缘依然笑着,对她道:“倘若只是喊我一声大师兄,洗剑门中,除了指点你修行之外,我任你去留。”
“可如今不一样,你方才向我叩头三次,我没有躲闪,全部领受了,那便自然要多问上一句,聆韵,你可是心甘情愿离开洗剑门,执意要回那兰陵苏家?”
从剑碑林中初次相见,再到如今,在苏聆韵的印象中,大师兄的微笑,从来都是那般从容,仿佛这世间所有事,他都能解决。
但这一次,苏聆韵迟疑了。
“我……”
宁修缘告诉道:“可还记得去赤阳剑派的路上,我曾说过,身为剑修,无论何时何地,一颗剑心总要通明。如今才过去短短两个月不到,莫非你已经忘了么?”
苏聆韵听闻,当即摇头道:“大师兄的教诲,字字烙刻心头,聆韵就算是死,都不会遗忘半句。”
宁修缘听闻,满意地点头,道:“那便用你的剑心,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于是,苏聆韵摇头道:“不是,可……”
“这就够了!”宁修缘打断她的话。
“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洗剑门,这世间便无人能将你带走。若是你愿意,可将你的过往,说给我听。”宁修缘依旧笑着,言语间流露的那份从容,宛如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令人无比的安心。
“大师兄……”一时间,苏聆韵有些彳亍。
“苏师妹,大师兄说留下,你只管留下即可……”身后,赶来的聂昭一脸语重心长的劝道。
虽然他也不知,大师兄说出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
但是,过去几个月的种种经历,早已在他的心中形成一条铁律:宁可不信天下人,不可不信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