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黄土山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再仔细瞧，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站在山脚下的窑洞口了。
    “不是吧，石头哥重吃轻友到这种地步吗？”范宇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又问道，“秦叔，你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糖了？”
    “少说两句吧。”何姒觉得耳朵一烫，连忙甩下两人，一马当先走向小石头。
    这次，通向终点的路顺利了很多。小石头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两条短胳膊躲在身后，低着头，眼神看着自己合拢的脚尖。
    秦鉴也不多说，伸出手放到他面前，露出手心里一个裹着绿色包装的口香糖。小石头也不啃声，低垂的眼神闪躲了一阵，最后还是落在秦鉴手心上。
    “镜哥哥，小何姐姐。”
    “乖啦，”何姒说着拿过秦鉴手心里的糖，又牵起小石头胖乎乎的手，将糖放到他掌心，“吃吧。”
    小石头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粗大的手掌就覆到他头上，毫不客气地揉了起来，接着是范宇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没良心的石头哥，几天不见不认得我啦。”
    “哎呀，哎呀好啦。”小石头躲了几遍没躲开，终于跑到秦鉴脚边，扬起脑袋求助，“抱！”
    秦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立马将那胖乎乎的身体抱起，范宇揉不到脑袋了却也不罢休，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小石头哼了一声扭开脑袋算是反击，几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等这阵闹完，秦鉴才说道：“带我们去见见你的朋友吧。”
    “嗯。”小石头没有再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从秦鉴身上跳下——小石头打头，秦鉴与何姒并肩，范宇压阵，几人一起走进了狭窄的洞口。
    刚进入窑洞，烈日灼身的感觉就淡了。再走几步，凉意伴随着土腥气一起袭来，刚刚被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竟有些冰冷，何姒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何姒突然想到她和秦鉴初遇的那个酒店，她当时没有发觉，如今却体悟过来，那日的酒店与这窑洞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时吸引住她的是别具一格的丹霞地貌，而如今，她被包裹在黄土堆积的圆拱形隧道里——无论是砂岩还是黄土，都是层层叠叠堆积的时间，而她现在正在穿越时间，回到小石头的记忆中。
    何姒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洞口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待她的眼睛适应了洞内的阴暗后，耀眼的强光突然出现。何姒一时有些睁不开眼，只听一阵欢闹声传来，一群孩子嬉闹的身影出现在隧道尽头。
    何姒伸手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光，放慢脚步，范宇却一个侧身，从队伍末尾来到小石头身边，看着眼前那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和里面蹦跶的孩子，手本能地伸向腰侧的匕首。
    可范宇的手没能触碰到料想之中的冰凉，就被一丝温热在中途截了胡，他疑惑地低头，看到了挡住他的那只手。
    “秦叔？”
    秦鉴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走在两人身前的小石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几乎是一蹦一跳着融入了自己同伴之中。
    见范宇还是没动，秦鉴背着手先走了出去，而何姒也适应了室外的光线，紧随其后。从范宇身边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陪他做完这一场梦吧。”
    “也好，”范宇双手插兜，习惯性地吐槽，“我都忘了，石头哥还是个宝宝呢。”
    虽然在脑海中幻想过很多次能让小石头沉溺的梦境该是什么样的，可看到眼前的院子时，何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本是一处山坳，山坳中间被修整出了一块空地，便是他们现在站脚的院子。而原本她想象中摞得整整齐齐的几孔土窑，如今看来更像是盘踞在黄土坡上的神秘洞穴，跟着山势忽高忽低，毫无规则，原始古朴，没有一点装饰，应该就是眼前这些孩子们的居所。
    “在看什么呢？”秦鉴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何姒才发现自己走了神。
    “有点像地坑窑。”
    “这种时候还在书本联系现实嘛，真是好学生啊。”
    范宇说完，何姒还没来得及反驳，小石头已经带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走了过来，停在三人面前，齐刷刷地喊道：“镜哥哥，小何姐姐。”
    童声清冽而响亮，回荡在四面土坡之间，那场面，饶是见多识广的秦鉴都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终究还是范宇先反应了过来，不服气地问道：“嘿石头哥，我呢？”
    “小七和我们说过了，你既然是他小弟，那便也是我小弟，我是你龙哥，你可以叫我大哥。”
    那孩子抬头挺胸，气度不凡，范宇直瞪大了眼睛：“什么大哥？小七……你是说小石头？”
    可剩下的孩子没人理会他的不满，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溜烟的自我介绍下去。
    “我是你凤哥。”
    “我是你狮哥。”
    “四哥、五哥。”两个长得很像的小男孩互相指着对方一本正经地向范宇介绍。
    “等等……”
    没人理会范宇无力的挣扎，孩子们的介绍还在继续。
    “你可以叫我押鱼哥，我和小七是好朋友。”
    “我虽然排在七哥后面，可七哥说了，你比我们小很多，所以可以叫我八哥。”
    “那我就是九哥，也可以叫我牛哥。”
    最后一个身材瘦削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才说道：“我是你猴哥。”
    范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我猴哥，那我是谁，猪八戒吗？”
    何姒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何姐姐，你笑什么？”小石头已经扭到了秦鉴身上，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何姒。
    “对啊，小何姐姐，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笑的。”范宇也阴阳怪气地问道。
    “替你高兴呢，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大哥。”
    “我真是服了，”范宇用鼻子重重呼了口气问道，“你们爷爷呢？”
    “爷爷在房里做饭呢。”小石头伸手朝着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一指，何姒这才想起几人刚进梦境时确实见到一阵炊烟从那孤零零的洞口升起，想来是骑凤仙人在为这几个孩子做饭，可不知为何，其他几个孩子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