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宜修优雅的细嚼慢咽，再瞄了一眼气得冒烟的盛老太太，只觉灵魂都快飞出天灵盖了。
吾命不久矣！盛家要完！
宜修气够了人，从海朝云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才看向盛老太太，笑着开口道：“说得好，嫡母才是母。”
“老太太，你用嫡母的身份压我这个庶子儿媳，却不让我管束我的庶女，是何道理？”
盛老太太一噎，面色变得更为难看，“你……”
“我好得很，定能活得比你长，比你好，就不劳您费心了。”宜修打断道，心中对这种段位的口舌腻味了。
直截了当地总结：“要么，你先用孝道治了我，我再用孝道治了你的宝贝孙女。”
宜修伸出手，海朝云习惯到麻木地扶住，像太监扶娘娘一般将宜修扶了起来。
宜修带着笑意，从容不迫地弯下腰，低头凑到盛老太太极近的距离，挑衅意味十足：“要么，咱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凑合着过。”
“您选哪个？”
“你！你！呜嗯！”
盛老太太气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眶湿润，捶胸顿足，委屈得像个花白了头发的两百斤孩子。
“哈哈哈哈哈。”宜修摇头大笑，笑声从胸腔阵阵发出，明明用的也是王若弗的大嗓门，却格外悦耳动听。
像是神秘莫测的海妖歌声，明知危险，却仍会不由自主地被其蛊惑。
真有意思。
没想到盛府里第一个被她气哭的，会是王若弗记忆里最厉害，最不好惹的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见她笑得开怀，哭得更大声了，“孝顺”地盛明兰盛长柏一边一个，不住地安慰她。
这画面，怎么就那么可笑呢。
宜修放眼望去，如兰已经傻了，跟他老子一样，痴呆到让人心疼。
其他几个看了就烦，倒是盛墨兰吸引到了宜修的眼球，她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下半张脸，眼神中的喜悦和嘲讽依旧昭然若揭。
一切地纷争中，她置之度外。
莫不是林噙霜的教育做得还不错？
带着这种疑问，宜修又看向了盛墨兰的同胞哥哥盛长枫，“……”
一看一个不吱声。
宜修只能说，比如兰更会继承父母缺点的大傻叉出现了。
“走吧，回葳蕤轩。”宜修对吩咐道。
海朝云一愣，小声道：“母亲，我还未用膳。”
“嗯？”宜修像是才知道一样，神色无辜地回头看了饭桌一眼，而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唉，倒是我疏忽了，只顾着和老太太聊家长里短，忘了你还没用膳。”
这场无妄之灾可不是她要挑起来的，你要怨可别怨错了人。
盛老太太哭声一顿，磨了磨牙，然后继续哭。
海朝云将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狠角色，当然听得懂，正是因为听得懂才茫然。
愣愣地跟随宜修的目光，看向被她寄予厚望的盛老太太，还有盛老太太身旁的，为她出谋划策的盛长柏。
如鲠在喉。
“闹成这个样子，饭还怎么吃。”宜修出声让海朝云回神，“这样吧，你先扶我回葳蕤轩，待我和如儿歇息后，你再回长柏屋里用膳。”
海朝云惊诧回头，心绪剧烈起伏，神情愤愤不平，盛家怎敢对她如此！
可一对上宜修静如深海的眼神，那股子邪火就如同被汪洋大海当场覆盖，无声无息，冷得让人发抖。
宜修反握住海朝云的手，神色动容，眼中怜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家儿媳不是这么过来的，我这也是为你好。”
端的是一派温柔贤惠，无可指责。
海朝云紧闭着嘴唇，眼圈泛红，五官还是那副五官，只是从前如暖阳般的光彩照人不见了，只剩下幽怨和隐忍。
又哭一个。
宜修像是看到从前当儿媳时的自己一般，上前抱住海朝云，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好了好了，熬过去就没事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呀。”
最后一句急转直下，从暖心的安慰跳转成阴森的警示。
海朝云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想要看宜修的神情也只能用眼神往上瞥。
宜修的面容重新出进入她眼帘时，那一丝有温度的怜悯动容不见了，换成了嘴角轻轻上扬的角度。
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耳语道：“本宫早就提醒过你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妄图篡位者，罪无可恕。败者，永无翻身之日。”
海朝云骤然跌倒在地，如坠入万丈深渊，眼神空洞，充满恐惧。
婆母知道了！婆母知道她和官人的算计，婆母不会放过她了！往后，永远，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好过了！
“不，不要。”海朝云精神恍惚，身体不住地发抖，求饶道，“不是我的主意，是官人，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回应她的，只有宜修居高临下，不含温度的眼神。
海朝云绝望了：“真的不是我，呜呜……”
盛宏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母亲和儿媳哭倒了一大片，他媳妇淡定的在二人中间站着，笑若桃李。
盛宏：“……”
弱小，无助，不可怜。
“天爷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抱头痛哭。
宜修看着这一家荒唐的场景，啼笑皆非。
就这么点能耐，这么点心理承受能力，将来竟然能位极人臣，这个朝代怕不是要亡国了。
唯一处在在状况之外，显得格格不入的墨兰捂住嘴，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虽不明，然觉厉！
懵逼，但不影响她吃瓜吃到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和林噙霜分享这意外之喜。
而如兰苦着一张脸，姐妹中本就不出色的容貌难上加难。
虽然母亲好像全身而退了，但墨兰这么高兴，对她来说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办，她也想哭了。
宜修走到如兰旁边，牵起她的手，把她领走。
顺道冲盛宏笑了笑，“能不能先别哭了。”
盛宏睁开眼睛：“嗯？”
宜修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如恶魔低语：“别急呀，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从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记得吗？”
“啊啊啊啊啊！”
盛宏发出土拨鼠尖叫，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哪还有半分道貌岸然的文臣清高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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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跟我玩pua是吧？你们好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