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一意孤行，但效果十分显着。
    如果说之前府里仆役侍女听话是因为畏惧，但当银子落到自己口袋后，就对王若弗多了一份信服。
    跟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是一样的道理。
    上赶着送钱那是谄媚，是讨好，把人打服了再施舍伤药，却成了慈悲心善。
    管家几十年从不是吹吹，而是有真才实学的。王若弗可能说不出大道理，但她知道该如何行事。
    不止如此，在李静言生下三阿哥后，除了四贝勒承诺的赏银之外，王若弗也以嫡福晋的名义另加了一份赏银。
    主母的款儿稳稳拿捏。
    久而久之，王若弗在外的名声竟逐渐好了起来，无他，因为底线拉得够低。
    贤妻良母善待妾室庶出子女是理所应当，但一个善妒跋扈的悍妇能善待庶子女，也不戕害妾室，是不是就显得人还不错了呢。
    承受苦难的唯有咱们办四贝勒一人罢了。
    他不提纳妾的事，王若弗更不会提，两人就这么耗着，一耗近十年，府里还是只有王若弗，李静言，齐月宾三人。
    四贝勒人都麻了，但他的子嗣并不算少，反而比前世多，他想纳妾都失去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也不知该喜该忧。
    王若弗生育嫡长子弘晖，嫡长女华阳，嫡幼女如菱（ling）。
    李静言生育了三阿哥弘时，二格格希和。
    加上养在京外庄子上的观因，也就是二阿哥弘昐（fen），共有三子三女，也勉强够得上子嗣绕膝。
    因此也迷惑了不少府外的人，比如说康熙。
    他在年羹尧恳求，想将自家小妹年世兰嫁给四贝勒时，才猛然发现这个他不怎么关心的儿子的后院竟然只有三个女眷。
    而且年龄都不算年轻水灵了。
    康熙啧啧称奇，他当然不相信老四是什么不爱美色之人，不爱美色就不会闹出当年的荒唐事。
    那就是只能是……
    “啧，想不到老四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朕早就说过了要养身要保养，他非不听，现在好了吧。”
    康熙说完押了一口茶，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往惧内那方面想。要他说，老八也惧内啊，但老八的通房格格也没那么少啊。
    李德全微微惊了一下以表尊重，皇子不行多少也能算个大瓜不是。
    何况四贝勒这些年随着康熙和废太子父子情谊的磕磕绊绊，而浮浮沉沉，也算重新得到康熙认可了。
    李德全见康熙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康熙痒点在哪了，奉承道：“四贝勒年轻不懂事，还是得皇上多关照着才行。”
    “说来还是皇上养身有道，上个月宫里的小主才诊出了喜脉，四贝勒可有得跟皇上学呢。”
    “嗯。”康熙拉长尾音，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老神在在道，“老四从小体弱，哪里能跟朕比，但朕也实在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唉！”
    “实在叫朕操心！”
    李德全垂着眼帘半低头，脸上带着惯有的谄讨喜的笑意，心想您老可得了吧，脸上的笑意也不藏藏。
    有时候真怀疑四贝勒是不是亲生的，怎么生母德嫔生父皇上都不怎么待见他呢。
    康熙神色带着自豪，难掩幸灾乐祸，偏还要装出关心儿子的慈父模样，评价道：“这老四到底年轻不经事，这种事也不知道掩盖一下。”
    “就算不行，也得纳妾啊，大咧咧的摆在明面上，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他不行了。”康熙看了一眼李德全，“你说是不是。”
    “……额。”李德全头低得越来越低，就怕控制不住笑出声，“四贝勒身份尊贵，初遇到这种事，恐怕拉不下脸，不愿面对也是有的。”
    康熙点点头，表示认同，“还是让朕来帮他吧。”
    二话不说就批准了年羹尧的恳求，将年世兰许配给四贝勒做侧福晋，又传口谕给德嫔，让她费心给老四挑选几个妾室，要求是话少管得住嘴。
    德嫔接到口谕后一整个裂开，惶惶不安担心被王若弗敲打，这些年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快，快叫老十四入宫。”德嫔拉着竹息，步履匆忙，“有老十四在，宜修总得收敛一二。”
    “奴婢听闻，十四阿哥和四福晋关系甚好。”竹息补充道，担心老十四胳膊肘往外拐。
    德嫔呵道：“本宫是他亲娘！他又不像老四。”
    且不说永和宫的慌乱，就说康熙一边说要帮四贝勒瞒住，一边行为上非常不走心，安排了好几个太医去给四贝勒看诊。
    更在永和宫，当着德嫔和老十四的面，慈爱地握着四贝勒的手，“老四啊，朕这些年疏忽你了。”
    一通真诚地父爱输出，感动得四贝勒热泪盈眶，：“儿子无用，让皇阿玛为儿子操心了。”
    这场景令德嫔和老十四大为震惊。
    尤其是德嫔，以为四贝勒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否则如何解释康熙的反常。
    众所周知，康熙的父爱大块都给了废太子，其次剩下的分给了大阿哥，十三阿哥几个，有老四什么事？
    德嫔那点不多的慈母心肠被唤起，和老十四去挨个问为老四诊治的太医，得到的结果是——
    康熙担心四贝勒肾虚。
    肾虚？
    肾虚！
    老十四双眼明亮，嘴角上扬，走路带风，大步流星往八贝勒而去，德嫔拦也不拦不住。
    不一会儿，八贝勒府聚集的四个阿哥都知道了“四贝勒肾虚”这个关键信息，传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九老十捧腹大笑，笑得东歪西倒，比自己有了大胖小子还高兴。
    “老四！”老九指着天，“我一早就说过他不行，你们偏不信，嘿，这回皇阿玛都知道了。”
    转头带着好消息告诉了他的一众酒肉跟班，“四贝勒不行”的这个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
    “你们听说了没，原来四贝勒不纳妾是他自个儿不行，跟四福晋没关系。”
    “听说了听说了，四贝勒可真不是男人，为了自己的面子，让四福晋背了这么多年善妒悍妇的名声。”
    “可不是，果然男人不行，心里就扭曲。我都开始同情四福晋了。”
    “四福晋人挺好的，长得又美，可惜美人福薄，摊上这么个姐姐和夫婿。”
    “……”
    当四贝勒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气得小宇宙爆发，踹飞了一整张书桌：“是谁在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