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学几天,紫雨在村小学代课,中午上最后一节语文课时,教室窗户边站着两三个小年轻,这几个小年轻,上学期也来过几次,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站在窗户边,眼巴巴地望着上课的紫雨。
紫雨知道他们,跟她年龄相仿,只是从来没打过交道,看到他们站在那里,久了终归影响不好,临下课时,紫雨安排好孩子们午后来要做的事情后,走向窗户不急不慢地说道:“怎么?你们几个人还打算再来读读小学吗?”几个小年轻悻悻地走开了,说话时看到大概一百米处穿军装的青年正向这边走来。
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收拾好书本,陆续走出教室,紫雨也和孩子们一起出来,到二楼办公室去放书,孩子们边走边摆摆手跟紫雨说:“广老师,再见!”“再见!”紫雨也挥挥手!
紫雨下楼出学校大门,青年在十几二十米远的地方,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迎着青年的目光大方地走过去,微笑着说道:“怎么啦,去街上了?”
青年说道:“是的!想想你应该放学了,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给你打个招呼呗!”
说着青年退步,示意紫雨走前面。
紫雨也不客气,两个人边走边聊,紫雨问道:“上街你一个人吗?没和家里人一起?”
青年回答道:“和门挨门的邻居姐姐,你可能都认识,她们每场都去街上收头发!”
紫雨说道:“你们那边好多收头发的得嘛,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青年说道:“和我家门挨门,她男的有点矮,每次上街都不和她男的一起,其他收头发的基本上都是两口子一起得嘛。。。”
紫雨恍然大悟似的:“哦。。。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姓贾是不是?”
青年说道:“就是!她人好,我走后,就我妈和妹妹两个人在家,有什么事,她也乐意帮忙!”
紫雨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真的挺好的!”
青年说道:“对啊,以前就耍得比较好,所以回来上街也就一起。”
说话间,不经意就走到了河堤边,青年说道:“走下面过去吧?”
紫雨说道:“算了吧,就走这边,我回家还要做饭,走这边也一样,怎么?你想走这条路回去?”说着指指往河堤下面走的小路。
青年说道:“那好吧!我也跟你走上面回去!”
走到堰塘上时,青年看到他娘娘挑着一担粪水,便打招呼道:“娘娘,你还在干活啊,还不回家做饭。”
紫雨笑着喊道:“大娘!”
紫龙母亲放下粪桶说道:“还没有,走街上去了下,干活出来得晚!栽几窝种红薯,这时候太阳好,正合适!”
青年说着接过大娘挑的粪桶,说道:“娘娘,挑到哪儿,我给你挑过去!”
大娘笑说道:“哎呀,侄娃子呢,哪门要得!”
紫雨看到青年的举动,觉得这小伙子人还真不错,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内在!紫龙回家休假,也不帮大娘干地里的活,何况他一个侄儿。
紫雨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哈,大娘你们慢慢忙哈!”
青年说道:“没事,我给娘娘干会儿活!”
紫雨午饭后出发去学校,走到堰塘边看见青年还在地里给大娘家干活,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四十多了,便问道:“还在干活吗,大娘呢?”
青年说道:“娘娘回去做饭去了,一会儿就干完了,娘娘上年纪了,干活比较吃力,我妈在家也是这样!”紫雨薇笑着看着青年说道:“乡村里面都这样,只要能干,也挺好的!”说着看看时间,无意间看到大娘正往这边走来,便说道:“我去学校了哈,拜拜!”
紫雨挥挥手,径直往学校走去。
只听见大娘笑说道:“哎呀,今天把我侄儿子饿到了,走了,回去吃饭了!”
青年笑笑说道:“还好!”说着青年挑着粪桶上堰塘走来。
姑侄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回走。
青年走后,给紫雨写了一封来信,大致说了他回学校后的一些情况,一个篱笆三个庄,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一个山区贫困家庭出生的人所面临的困境,以及自己多么努力和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特别提到他在课堂上给紫雨写信时被教导员发现的事情,年轻的心,在严苛的军营训练中,依然如无疆的野马,那怕在课堂上依然开着小差,一颗青春的心躁动难耐,如果你不曾经历,怎么能理解坐卧不安而又无解的情绪,在这一刻,那个青春灵动的身影让身材魁梧的青年想念不已!
信中写到,当教导员发现时,青年慢慢坐正,没有掩盖写的信纸,只是脸刷地一下涨的通红,看看站在身边的教导员,也许是作为过来人,很能理解青年的小心思,哪怕平时铁骨铮铮的男儿,也有柔情的一面,当青年心回课堂时,教导员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地转身离开了。
紫雨依旧在代课与种地中穿行,有时去街上逛逛,总有那么些好事者,会把她的信件拆开,后来有些信件就让人代收再转给她!
从春天到夏季,时间轻快地变换,转眼已是暑假。
一天午后,紫雨打算午休时,青年来找她,由于堂屋大门口拴着两条狗,免于太吵闹惊动邻居们,紫雨让青年从后门厨房里进屋里。
紫雨在前面引路,青年在后面跟着。
紫雨熟练地迈开腿走进屋里,只听到身后一声磕碰声,紫雨本能地回头,只见青年捂着额头,砰得够呛,大概是外面阳光太强,屋内外光线反差太大,青年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加上刚刚在门框上砰着,伸另一只手去扶门,紫雨本想提醒一下他,突然门斗子掉落了,门一下子咣地一声,青年一个踉跄,一脚把案板下的清油桶踢倒了,油桶盖子在地上转了几圈,油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紫雨赶紧把油桶立起来,问道:“怎么了,砰厉害了吧,没事吧?”
青年摇摇头,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兆头说道:“还好,没什么事。”说着看看门,还好门没有倒下来,斜斜地椪在墙上。
紫雨也感觉有点不吉祥,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两个人绕过猪圈,走进紫雨房间,五岁多的嘉嘉在堂屋里,看到有陌生人来,好奇地走进紫雨房间,上下打量一番,有点不屑一顾,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透露出来的气场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为了方便谈话,紫雨和青年进到后面素素和嘉嘉睡觉的房间,嘉嘉跟着进来,坐在沙发上玩她的小玩意儿。青年在床沿上坐下来,紫雨则依着小方桌站着,伸手把椅子挪了挪。
嘉嘉看看两个人也不说话,那表情看着就是不欢迎,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出去了。
紫雨看看青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说道:“刚刚怎么就给砰着了,都砰红了!”
青年忘情地望着紫雨,笑容全是喜悦!一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情节?也许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最美的年华,最美的相遇!不知是否在某个黎明,或是在某个醒来的午夜,亦或黄昏,莫名地牵念那个美丽的相遇!当一切都在面前时,彼此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紫雨有点害羞地微微转身把椅子拉近一点,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迎着青年的目光,青年想伸手触摸紫雨的脸,紫雨调皮地裂开了,青年用手轻轻拍下大腿,仰头倒在床上的竹凉席上,用双手来回搓脸,然后随手把枕头挪了挪,干脆躺在竹凉席上。
紫雨欣赏着像个孩子的青年,在床上滚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似的打滚撒娇,活脱脱的一个大孩子,那样子还蛮可爱的。只是自己在青年面前显得有点娇小,而那个大个子却像个孩子。
紫雨突然发现青年领子上的空军领花好漂亮,在反光下忽闪忽闪的,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摘下来,于是便说道:“把你这个留给我呗?”说着指指青年领子上的领花!
青年低头看看,用手摸摸,说道:“你说这个?”
紫雨点点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青年!
青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是不允许非军人佩戴的,戴了是违法的,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紫雨像个孩子似的说道:“我不戴,我就留着看看,可不可以?”
青年把衣服脱下来,只穿了个背心儿,把领子上的领花小心地拧下来,递给了紫雨。
紫雨捧在手里,开心得像个小孩!
青年又躺下去,把衣服盖在身上,说道:“哎,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紫雨笑说道:“可以啊,用绳子拴住呗!”
青年有点伤感地说道:“现实太残酷了!”
紫雨说道:“怎么了?”
青年说道:“我有个妹妹,你知道呗,我妈把她。。。”青年说着又停下了。
紫雨问道:“你妈怎么了?”
青年有点不平地说道:“我们队上有家人,他屋里以前有个儿子经常做贼,被另一个队上的人抓住把耳朵都割了半截的那家人,我妈想把那家人的小儿子讲给我妹妹!”
紫雨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你妈怎么说呢?”
青年说道:“我妈就觉得近,我几个姐姐都嫁了,家里条件不好,这个就更差了,你知道不,那简直就是一贫如洗!”
紫雨说道:“你妹妹自己觉得好不好?”
青年说道:“她小知道什么,我妈说可以就可以,想把她留在家里,有个人在身边!”青年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家那条件其实也太差!我父亲走得早,我妈一个人撑着,我从学校出来就去当兵,根本就没什么经济收入,与他家差不多,也一贫如洗!”
紫雨看他说着那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她自己也生活在这偏僻的山村,或许是青年在外看多了灯红酒绿,对于这种艰苦的生活状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才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嫁到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受苦受累!而目前要改变这种状况好难!
乡村里,这个时期,大都经济比较困难,除非是有外来收入,种地的人家相差都不是很大。
青年继续说道:“有次在课堂上我给你写信,不是被教导员发现了吗,后来也谈起过这个问题,教导员说这也确实是个难题,社会发展这么快,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能留得住。。。”
紫雨看着青年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话,如果不曾进入角色,怎能理解?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青年。
青年感觉被她看穿了一样,把衣服拿开,又坐起来,想伸手拉紫雨。
紫雨用手摸了摸青年拿在手里的衣服,说道:“嗯,这衣服颜色还挺好看的哈,这叫什么色?”
青年说道:“月白色,好看吗?你穿估计更好看!”
紫雨说道:“哇哦,你这衣服这么大,我怎么可能穿得!”
于是青年站起来,说道:“大吗?我有件小号的,下次给你!”
紫雨站起来说道:“你看看,这个子!”
青年看看自己说道:“我个子怎么了?”
紫雨说:“我站在你前面,从后面都看不到我的存在!不信,你看看!”说着便走到门口的衣柜镜子前,青年也走过来,紫雨站在前面,青年站在她身后,果然一个四个加,一个小号的效果。
青年把衣服披在紫雨身上,又看看镜子里的紫雨说道:“你看,是不是好看?这颜色你穿比女兵还好看!”
于是便聊起了很多青年在部队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