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勤俭持家,再加上有大福的一份工资补助家用,在农村来说,生活相对会殷实一点,早早的就有人给她介绍儿媳妇儿,素素都婉言谢绝了。
紫阳十七八岁时,一个人一而再的提这个事情。素素觉得儿子也是到了可以找对象的年纪了,再加上人家女方父母老提这个事情,确实不好再推脱,又是亲戚,修房子那会儿人家还来帮忙干过活,彼此都比较了解,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这个事情。
大福从伊拉克归来时,唯一带回来的电器就是一个放卡带的收录音机,没有通电时,就只有用干电池播放。就因为这个收录音机,周围跟紫阳的同龄姑娘们经常来玩,再加上有紫龙和长脚杆广列,三个人经常一起。本院子里同龄的年轻人都会在空闲时聚在一起听歌,最为流行的就是邓丽君,龙飘飘等歌星的磁带。
这些歌曲就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大地一样,万物初始,又日渐浓郁,禁锢许久的灵魂,试图挣脱枷锁,又像骏马想要摆脱缰绳的羁绊。上年纪的人听到摇头吐唾沫,觉得有伤风化!年轻人听到沉醉不已,无以言表的情感仿佛得到了宣泄,潮流汹涌而至,大街小巷,乡村到处都在播放这些歌曲!
紫龙和长脚杆广列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再加上他俩都去父亲的单位耍过几次,接触外面的事物比较多些,思想认识要开放一些。当阳的果子 ——早熟!
来玩的姑娘们大都跟他俩有相同的经历,所以他们一起就玩的比较自在。有时候还跳跳舞。
紫阳是属于在笼子里养的,素素按照传统观念把娃娃们管得比较严。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跳跳舞的事,素素看不惯!虽然她不反对大家来玩,要再进一步说其他的事情,她总觉得有所欠缺。
愣头青的紫雨,看到这么多的人来玩,觉得特别闹热,就像她在学校里和同学玩丢手绢,打沙包,和老师一起玩老鹰捉小鸡一样,看到大家都玩得开心而已,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荷尔蒙的攒动!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些事情,人家说谈虎色变,对于荷尔蒙这个事情,家里大人是绝对禁止提及的!
一次紫雨跟素素说:妈妈,龙哥哥和那个卷头发的姐姐跳舞,手拉手的,脸挨着脸,就像我和妹妹这样,他们俩肯定是好朋友吧?
说着紫雨拉过紫云挨了挨脸。
素素严厉地说道:你们不要学他们那样,羞死人,女娃子家家,以后都莫得人敢要,不许再提了!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结果和想法太迥异了。
在紫雨小学五年级时,孤岛上的几个队终于通电了,有电后,很多家庭都有了电视,对外界的信息有了了解的途径,人们的生活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紫阳去大福的单位耍了一个月回来,思想上也有一些变化。
一个雨天午饭后,素素坐在堂屋门口剪沿条子准备沿鞋口。
紫阳从屋里出来走到素素斜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下来,抬头看了看素素,又低下头来,说道:妈,跟你说个事。
素素继续剪布说道:啥子事?
紫阳欲言又止,看了看素素,又把视线移开。
素素抬头看到他说:说嘛,爪子了嘛?
紫阳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说道:我想,想跟秀秀分手!
素素鼓大眼睛看着他强硬地问道:为啥子嘛?
紫阳说道:哎呀,她脾气太犟了,又强势......
不等紫阳说完,素素就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呢,你们定了婚的得嘛,人家女方都没说啥子,你哪门好说嘛,又这么亲!!!哪门来退婚嘛,人家没说啥子,啥东西都不得退给你!!!
紫阳转向屋外,望着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素素问道:在你老汉儿那去耍了下,怎么就有这个想法了呢?到底哪门回事?
紫阳悠悠地说道:爸爸单位上有个女娃娃,脾气好,心眼好,我们比较谈得来……
说着停下来,看看素素……
素素说道:脾气好得很,刚开始嘛,晓得你订婚没得?还心眼好,心眼多还差不多。
紫阳说道:知道又怎么了,我就觉得她脾气好些!
素素态度坚决地说道:莫想!这头你怎么给人家交代?人家女方都没说啥,你还这里那里!以后不许提这个事情了!
紫阳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挠挠头,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走开了!
秀秀家养了几十簸箕的蚕,自己家的桑叶不够喂,跟紫阳订婚后,每次都来摘紫阳家的桑叶。
昨天素素去赶场,秀秀的母亲说今天要过来摘桑叶,素素便在街上买酒买肉买菜回来等着亲家母来摘桑叶时,好招待他们!
上午八点半左右,秀秀和她母亲一人背着个大稀背篼,她父亲挑着一挑稀箩箩,从堰梗那头走来。
素素喜笑颜开地迎上去说道:哎呀,娘娘,叔叔,秀秀,你们来得早哈!你们吃早饭没得?
秀秀的父母也笑回道:吃了的,娘娘呢!
素素向屋里喊到:大娃子,你还没弄规矩哇,娘娘他们都过来了!
紫阳回答:好了!
紫阳说着走了出来,见到大家也笑着打招呼道:叔叔,娘娘,秀秀你们早哈!
秀秀的父亲母亲笑回道:早,紫阳!
秀秀点头笑了笑!
素素问到:娘娘,你们先喝口开水多,再去摘哇?
秀秀的父母说道:这时候凉快点,我们还先去摘桑叶。
素素说:那好嘛,那我们先去摘大土里那边,那边要远点!
秀秀的母亲回答道:那要得,我们就先摘那边嘛!
素素说道:大娃子,你去把后门口那个背篼也背到,拿个长钩钩,靠土埂外面的有钩钩好摘点。
紫阳拿着背篼和钩钩过来,说道:叔叔,我来挑箩箩嘛。
秀秀的父亲笑说道:莫来头,我来挑,紫阳呢,空箩箩!
素素带头走前面,秀秀的父母跟着往摘桑叶的土边走去。
秀秀和紫阳两个人在最后,两个人都有点腼腆,互相看看,紫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走嘛,你走前面。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双方母亲的商榷下,按照双方母亲的意愿,成了一对小恋人!
当然,按照父母的想法都是为了孩子们好,秀秀的父母觉得紫阳人踏实,家境在当地也算很不错的了,从小看到长大的,彼此情况比较了解。素素也觉得姑娘模样长得好,也群快,又是亲戚,这下就亲上加亲,不像其他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彼此的情况不需要去访问就了解,要是不清楚情况结媳妇嫁女儿的还要到当地去暗访,了解人家的家庭条件和人家的人品,有时候还未必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人们常说三个跟你好,三个跟我好,如果问到相好的人,人家就说好,问到有点过节的人,人家就把你说得一无是处,嫉妒心强的就说到事情搞不成,所以双方家长都觉得是再合适不过了,年岁相当,按照父母的想法又都到了说婚论嫁的年纪,多好的事情!
素素带着几个人到土边,放下背篼箩箩,就哗啦啦地开始摘起桑叶来,边摘边聊起家常来,从养的牲畜到种庄稼,从吃聊到人,两亲家聊得高兴,笑声不断!
大家都手脚麻利,干活毫不含糊,说说笑笑中就把一土埂的桑叶摘完了。
素素说:这里摘完了,这下就去摘长土边的,长土边的桑叶今年也长的好,摘到可能差不多就摘满了。
亲家母两口子笑眯眯的说道:要得,娘娘呢。
大家一行人背着挑着往长土边走。走到长土转弯的地方,看到村书记两口子也在摘桑叶,素素和两亲家都跟村书记两口子打招呼,因为都是一个村的,村书记大家都认识。
现任村书记是大福同姓同辈分的亲房兄弟,只不过比大福小十来岁,他们住在观音山头头上,大福家住在观音山尾巴上弯弯里,再加上村书记的老婆是大福两口子撮合的,所以就很熟悉。
到长土边,大家就又忙着摘桑叶,因为几十簸箕的蚕子,每天不仅要喂几道,还要提蚕吃过的桑叶渣渣和蚕砂,还不说其他的活,所以家里事情就很多,忙着摘了好回去。
摘到一半时,素素跟亲家母两口子说道:娘娘,这下你们慢慢地摘了,我回去煮饭,今天广景两口子也在这边摘桑叶,就喊他们一起在这里吃饭!村书记两口子是我们亲房人。
秀秀的母亲笑回答道:娘娘,你难得忙,我们摘起就回去!
素素说道:回去你们还是要吃饭得嘛,我这时候就回去煮,等你们摘完,我差不多就煮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哈!
秀秀母亲笑说道:娘娘呢,都不好意思了,你看,把你忙得。
素素又忙走到村书记摘桑叶的土边说道:广景,兄弟媳妇,你们两口子今天中午在这边吃午饭哈,我这就回去煮。
广景老婆笑着说道:哎呀,嫂嫂呢,你硬是仁义得很啊,在这边做活路差不多都到你屋,哪好意思嘛!
素素笑说道:没有哈,有几时来过嘛!就这么说定了哈!
广景两口子回答道:那要得嘛!嫂嫂,你硬是有心得很!
素素回去先把饭弄到提锅里煮起,抱来一捆棍棍柴,架到灶门里,又去剥菜切菜,切肉,再把碗碟子清洗出来,把在街上买的凉菜倒出来装好,把酒杯翻出来,把筷子清理好,一切准备妥当,烧火在炒锅里开始炒菜,炊烟袅袅,油烟四起,香气弥漫,好个人间烟火!
已是中午时分,紫雨和紫云两姐妹放学回来看到满桌子的菜,忙跑去问素素:妈妈,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呀,有谁来了吗?
素素炒完菜正往锅里加水,因为灶门里还有火,炜点热水好洗碗,见她两姐妹回来,忙说道:莫去遭哈,秀秀姐姐和她爸妈来我们屋这边摘桑叶。
紫云说道:哇,好安逸哦,她们每次来都有好吃的!
素素出来正准备去看看摘桑叶的摘完没有,就看到大坝子那头,紫阳和秀秀及其父母背着桑叶回来了,广景两口子也在一路。
素素说道:二娃,你拿盆盆去打半盆热水出来,把盆盆洗下!
说着素素往房间里去拿两条新毛巾出来说道:她娘娘,叔叔,广景,弟媳妇,秀秀,你们几个人快来洗帕脸,这么热!二娃,你在烟洞高头再去打盆水出来!
素素说着接过大家背上背的背篼。
紫阳说:二娃,把盆盆递给我,我去打水。
紫阳转身给秀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去厨房打水。
秀秀领会紫阳的意思,便跟紫阳去厨房了。
大家洗漱后,素素把毛巾晾在街沿前面树上的竹竿竿上面,说道:二娃,你去舀碗包谷出来,把那两个母鸡也关到笼笼里,吃饭了免得跑到屋里来。
素素跨过屋檐水沟沟,边走边说:大家快坐了,走,娘娘,叔叔,广景,弟媳妇,坐了,这个时候,做了一中午的活路,都怕靠时饿了。
大家都客气地回着,往满是菜肴的桌子走去!
素素说:二娃,桌子坐不下,你跟老三两个人在小桌子上去吃,快去拿个碗出来,我给你们赶点菜!
坐在桌子上的人都客气地说:来嘛,稍微挤到点坐嘛,多一个坐得下。
素素笑说道:等她,她们小个的,等她们在小桌子上去吃。
紫雨和紫云两姐妹忙去厨房拿碗。
紫阳和秀秀在后门口洗漱,紫阳看到秀秀的手红红的,白嫩嫩的手,有点红就比较打眼,就拉过来问她怎么了,秀秀站起来,说道:好像有颗刺在肉里,刚刚摘桑叶的时候有根藤藤刺我抓到了!
紫雨和紫云两个人正好进厨房来拿碗说道:哥哥,姐姐,你们还不出去吃饭,妈在问你们呢。
秀秀赶紧把手抽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哦哦,好,马上来!
两姐妹拿着碗转身往堂屋里去了。根本就没在意他俩。
很多时候我们都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其实大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想多了!
紫阳也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去找颗针挑出来。
秀秀用手摸了点口水,仔细地看了看,用指甲轻轻地刨了刨,发现有点冒在外面,一下子就拔出来了!赶紧转过身对紫阳说道:不用了,拔出来了!
于是两个人来到吃饭的堂屋里。素素正在给大家升酒,急忙说道:你两个人还不来坐,来这边坐!
秀秀的父母首先说道:哎呀,娘娘呢,我们来摘桑叶,看把你忙得,弄这么多菜!
素素客气地说道:农村里,又莫得个啥,就这些,来,大家动手,莫拘礼!
广景经常在外面走动的人,一点也不拘束,端起酒杯说道:来,嫂嫂,感谢嫂嫂这么热心!
素素笑着也端起酒杯来说道:兄弟,兄弟媳妇,你们也难得来吃个饭,这是我亲家两个人,大家都认识,就莫那么拘礼,来,亲家两个,大家一起,喝一口,开吃!
紫阳也端起酒杯,大家一起举杯说着客气话。
秀秀不喝酒,但是酒杯还是要端起来,里面倒杯白开水,示意一下。
紫雨和紫云两姐妹在里屋小桌子上认真地吃着饭,因为她俩已经习惯了,每次来客人,差不多她俩都在屋里吃。所以堂屋里说说笑笑,举杯换盏,与姐妹俩没什么关系。
吃完饭,姐妹俩背起书包就要往学校走,平时要把碗洗了才走,但是今天客人们还在吃,就可以偷个懒了。于是跟大人们打个招呼,蹦一蹦地就上学去了。
广景看到两姐妹去读书,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说道:嫂嫂,今年这边几个队收了一个幼儿班,没得教室,都在我们那边老院子里的观众堂屋里上课,来代课的老师要结婚了,婆家离这里远,之前又没说,所以半腰当中又不好找得合适的人。
说着看了看秀秀,问到:你们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毕业了,在做什么?
秀秀的父母看了看秀秀,想了想笑说道:她,毕业没考起,现在在屋里拿月亮锄头!
广景说道:那要不喊她来代课,教下幼儿班?
秀秀的母亲迟疑了一下:可倒是可以,我们那边到你们这边还是有点远,一个姑娘家家,早晚还是有点那个!
广景向素素说道:嫂嫂,住你屋里嘛,他俩订婚了的,有个啥嘛!都是你屋一家人呢!
素素笑道:我没得意见,叔叔,娘娘,就看你们?
秀秀的父母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又看看秀秀,见秀秀没说话,长吸一口气说道:王老二,喊你带幼儿班?
秀秀说:带就带呗,幼儿园有啥子嘛!
广景笑说道:对了,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哈,来,嫂嫂们,哥老官!
说着大家又举起酒杯,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