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胜文还真带着蔡秀珍来到了红星试验厂，进了厂里，就带她到了那个电镀吐丝喷头的小房间里。
    进到屋里，便拿出一些喷头开始干活。
    “弟，你这是做的纺织机械那种喷头吗？”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纺织设备，不怕别人仿制了吧，因为这种纺织喷头他们仿制不出来。”
    “你为什么做个小房子，貌似这里也没其他人来过吧？”
    “姐，这里除了我和秦淮茹，没来过别人，因为我需要保密。”
    蔡秀珍拿起一个放在桌子上的喷头看了看：
    “弟弟，我怎么没看出玄机？”
    王胜文指了指池子里电镀着的喷头：
    “待会儿镀好了你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可不简单，靠这东西，每年咱们家能挣差不多一个亿。”
    “为什么能挣这么多钱？”
    王胜文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喷头：
    “看到了吗，这东西只值三十多块，但是等从池子里出来，它就值三万，如果是卖到国外，它就值二十万英镑或者三十万美元。”
    “嘻嘻，听说你会坑外国人，没想到你这么会坑，难怪日本人想买咱们的旧纺织设备，乔厅长跟他们要这么多钱呢，原来差价在这里。”
    “对，我告诉过她，最低按设备原价的五倍卖，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不给他们机会。”
    “嗯，我倒是听说过这件事儿，她们卖了一台，不过日本人仿制不出来。”
    “姐，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所谓的“技术封锁”，这种工艺，我是绝对不会让它流传出去的。”
    “对我也是？”蔡秀珍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不是，其实就是镀的一种铌钯合金，用电镀时间控制喷头的孔径。”
    “你不怕镀的时间长了？”
    王胜文指了指池子旁边的一个盒子：
    “那里边装着个定时器，可以按要求控制通电的时间，所以不怕。”
    女人抱住他便吻了上来：
    “弟弟，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这么大的秘密你也能让我知道。”
    王胜文搂住她的腰：
    “姐，我只是向你解释，科学技术就是金钱，和这个技术比起来，那些工人的劳动，其实没那么重要。”
    “可是你这算是投机倒把了。”
    “我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算什么投机倒把？再说了，我这些吐丝喷头，都是从娄晓娥的父亲那儿买来的，我又不直接卖。”
    “他没卖到国外吧？”
    “你个傻瓜媳妇，他连这个喷头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怎么卖？我只是从他那儿走个手续，给国家交税。”
    “你才不是这么想的，其实你的真正目的是想控制住纺织品市场，对吧？”
    “当然，去年广东的纺织品出口额是五十多亿，今年就能翻番，一百多个亿的出口额，谁不眼馋？
    像你们上海市，这几年光折腾了，纺织品出口额还没超过十个亿，对吧？”
    “对，所以赵市长才让我当了这个副市长，其实就是让我抓住你，让我们上海市的出口额赶上广东。”
    王胜文轻轻拍打着她：
    “秀珍，其实国内各区域，没必要搞竞争，那样会便宜了外国人。我建议还是各地区发挥自己的优势，做不同的产品。
    比如广东那边做洗衣机冰箱，那你们就发展电视机，他们做腈纶，你们就做涤纶，他们做电子产品，你们就发展电器产品，错开产品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润。”
    蔡秀珍刚想扭耳朵，便被他抓住了小手：
    “你看你，又想跟我动手，我给你说了实情，你还责怪我。”
    “那你说说我们那个电视机产品，在港岛该卖多少钱？”
    “很简单的，按国内价格的四倍批发出去，在港岛卖五到十倍。”
    “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现在港岛那边卖的腈纶产品，他们都是按国内两到三倍的价格卖的，不信你问问祝琳，她亲自参与过。”
    “嘻嘻，那我们市里不是发财了？”
    “嗯，你们卖电视机的时候悠着点，一半卖给国内市场，一半拿来出口，否则国家万一控制，你们就完了。
    我建议，搞各种产品的出口，你还是要相信祝琳，因为她搞这个是专业的。”
    蔡秀珍抽出手去，狠狠捶了他几下：
    “你个破男人，没轻没重的，都把我弄痛了。”
    王胜文赶紧抓过来吹了吹：
    “对不起，忘了你是市长了。”
    女人便轻轻依偎进怀里撒娇：
    “市长还不是你的女人？”
    “嗯，再给我生个女儿！”
    “坏蛋弟弟，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两个在那个屋子里待到快十点钟才离开，回到办公室，王胜文把一叠化工设备的图纸递给蔡秀珍：
    “姐，这是只要酚类化合物的图纸，制造用的，那先看看，我画一会儿柳叶急需的图纸，桌子上有水果和茶叶，你给咱俩泡杯茶喝吧。”
    蔡秀珍竟然也不矫情，很自然地给他泡了茶，王胜文观察她的动作，心里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于是边画图边有一句无一句的跟她聊着：
    “姐，觉得那套图纸怎么样？”
    徐慧珍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
    “你这算是精细化工了吧？很多化工填料我都没见过呢？”
    “没见过也没关系，其实很多化工填料的作用很简单，就是为了增加物料和蒸汽的接触面积，让化学反应更加均匀，有些化工填料，还有个让物料和催化剂充分接触，让化学反应更加充分的目的。”
    “嗯，我看你使用了拉西环，就是这个目的吧？”
    “对，拉西环、鲍尔环、纳特环都有这个作用，只不过是用了不同的催化剂而已，其实作用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为了让物料和催化剂在填料表面进行充分的化学反应。”
    “弟弟，你们这里可以制造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制造起来很简单的，只需要一个冲床和一套模具，如果不是考虑到多使用人工，我都考虑自动冲压。”
    “嘻嘻，我发现你还真是忧国忧民，知道为国家减轻就业压力。”
    “姐，那你说怎么办？不能只为了企业效益不考虑社会效益吧？现在，我一个冲床，整体上就能解决四个劳动力的问题，一个人送物料，两个人搞冲压，一个人搬运产品。虽然是简单劳动，但是可以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也难怪你们轧钢厂有这么多职工，原来都是靠这个。”
    “不多用职工怎么办？我们一般的岗位都安排了双倍的人，别看一个工作岗位，那可是牵扯到一个家庭吃饭穿衣的问题，如果不给他这个工作岗位，那他们的生活就没法保证。”
    “那我们上海的企业是不是也应该推行这种政策？”
    “当然应该推行，不过你们应该注意，不要增加企业的管理人员，管理岗位还是必须要精干，那样才不至于形成拖沓的工作作风，工人们的心理也好平衡。”
    “嗯，其实我感觉你还是最适合搞企业，我发现你搞企业是把好手，不对，是高手。”
    王胜文喝了口茶水：
    “姐，茶水这个时候最好喝，你喝一口试试。”
    蔡秀珍也喝了一口：
    “嗯，还真是，你这种茶叶不错，回去的时候给我带点回去。”
    “这是临沂革命老区的茶叶，叫日照绿茶，比不上浙江的龙井和福建的铁观音，只不过这是新茶，所以你才感觉好喝。
    再说了，这是种清茶，最适合于女士喝。
    茶叶在刘岚那儿，你跟她要一些喝就可以。
    还有，今天尤凤霞正在安装设备，安装完了，我给你带一批不锈钢保温杯回去，你送给同事们使用。”
    “嗯？你让凤霞也做产品？”蔡秀珍问道。
    “她自己要求的，可和我没多大关系，她干一段时间干烦了，自然会让出来。
    再说了，以后她生了孩子，她就没办法管这个了。”
    “你这帮媳妇里，尤凤霞算是最听话的那个吧？”
    “对，还有一个秦京茹，都是我一开始的女人，从年轻的时候一起走过来的，除了秦淮茹，她们算是最早的了。”
    “所以你才最疼她们，对吧？”
    “不对，每个女人我都疼的，没什么区别，像你和周琴这两个暴力女人，我也会疼。”
    说到暴力，蔡秀珍马上转移了话题：
    “老公，这种陶瓷填料你使用的最多，为什么？”
    “陶瓷填料适用于腐蚀性物料的场合，它们有传递温度稳定、可靠性高的特点，很好用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物料混合效率比较低，反应速度慢，如果是反应釜足够大，用陶瓷填料是最好的。
    怎么这个你没学过？”
    蔡秀珍娇嗔一句：
    “你个坏蛋别得意，我们那个时候的化学反应，一般都不用化工填料，所以我才有些不明白。”
    王胜文指了指那份图纸：
    “我拿给你图纸看，其实不是让你看细节，而是让你了解一下它的功能，你纠结于化工填料干什么？你不是只要知道这玩意儿能干什么就可以了吗？根本不用看这么细。”
    蔡秀珍干脆放下图纸，坐到王胜文对面的椅子上：
    “我不看了，我想和你认真谈谈。”
    王胜文放下手中的笔，盯着她的眼睛：
    “说吧，什么话题？”
    “我想做一个城市科技和工业发展的计划，就像咱们国家的五年计划同样的那种，只不过我们的范围小一些，我只写上海市的。”
    王胜文想了一下：
    “哦，那不叫发展计划，那叫发展规划，就是说，让城市的工业和科技，往那个方向发展。
    这个规划可不容易写出来，因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比如钢铁、化工、纺织、食品、电力、电器、造船、汽车等各种行业，不过我认为，这件事情，必须从教育抓起。
    你如果想写，我可以帮你。
    这样，你先写个提纲，我给你填充内容，可以吧？”
    “你们北京市没有这种规划？我参考一下可以吧？”
    王胜文摇摇头：
    “北京市没有，你也知道，北京是首都，北京的发展是和国家政策密切相关的，比如我们想建城市立交，那就得先做出一个来，让领导们看实际的使用效果。
    如果领导看不上，那这个项目就夭折了，没办法继续发展。
    如果领导看上，那就要全国各地推广，以北京市这个项目作为模板进行推广是个什么概念？那麻烦事儿可就太多了。
    比如我们想发展的农业机械和饲料机械，目前就是农林部进行全国推广，我们北京市反而应用的很少，很多产品我们北京市反而用不上。
    还有我们那个化工厂，不是因为国家政策的原因，才拿到山东去做？
    这不，火力发电厂，我刚设计的新式锅炉和发电机，你们各地就全来了，我都考虑到我们北京市本身能不能形成完整的供电体系，只能优先发展你们。”
    “嗯？你不是市长助理吗？为什么跟上级不提出来？”
    “我提出来有什么用，连我们市长都没办法，说是全国一盘棋，其实就是拿我们的成果推广到全国各地。
    一个工业项目，一旦进行全国推广，我们北京市就失去了发展的先机，所以我才选择在其他地方进行发展。”
    蔡秀珍笑得很灿烂：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种塑料大棚蔬菜，对吧？虽然是你们做了研究，但是最先发展起来的，可能是山东和河南，对吧？”
    “那个不是，那是农业项目，和工业发展没多大关系，最具代表性的可能是汽车工业了。汽车，我进行设计，拿到东北去发展，究竟对我们北京市的发展起多少作用，我看不出来。
    你说，我能有积极性吗？你说了以后，我肯定心有不甘。
    我们现在做拖拉机，产值还有几个亿呢，汽车，我当然想抓到自己手里。”
    “嘿嘿，你不是给了赵元喜厂长两套图纸。”
    “那是因为你在那里，抓到你手里不就相当于抓到我手里？
    但是一汽就不同了，我甚至不认识他们任何人，让我给他们搞设计，我肯定不乐意。上层领导说的简单，他们考虑过基层的问题了吗？我们没有任何利益，为什么要帮一伙我不熟悉的人？”
    这下，蔡秀珍还真认真考虑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对王胜文说道：
    “嗯，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儿，我懂你为什么给他们提条件了。”
    “这件事儿，我还没跟我们宋市长汇报，如果我汇报了，你猜猜宋市长会不会去跟领导拍桌子？”
    “哦，对对对，让我我也不乐意，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把你做的设计拿走？这不公平。”
    “所以我才不搞那个什么城市工业发展规划，我如果写了，万一哪位领导看到有适合他们的东西，直接拿走，我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蔡秀珍捂着嘴在那儿笑：
    “嘿嘿，胜文，你该不会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当然遇到了，延庆区那个铝合金生产厂知道吧？前几天就有一位领导说想拿到山西去生产，直接跟我们市长说的，只不过被我们市长给拒绝了。”
    “那我们上海也不写了？”
    “你们上海又不是首都，你们怕什么？再说了，他们想学你们，拿钱啊，也算是为你们创造效益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发电厂项目，你不就打算这么干吗，你都准备拿钱买图纸了，还不能说明问题？”
    “嗯，这钱我还想怎么拿才合理呢。”
    “我让娄晓娥的父亲在港岛注册个设计院，你们把钱给他们就可以，反正是咱们自己家的钱，你爱给多少就给多少。”
    蔡秀珍眼睛一亮：
    “对啊，我怎么把晓娥他父亲这个环节给漏了，那样才合情合理。”
    “知道我设计的那种轮船，广东造船厂给了多少钱吗？”
    “给了多少？”
    “从一万吨到六万吨，人家给了接近三个亿。”
    “嗯？他们怎么给了这么多？”
    “你以为人家就造一艘船？人家会造很多，平均到每艘船，价格就不贵了，而且，人家是常年使用。
    而且，你们也是，别光盯着这一个电厂，要看以后的发展，如果各大城市都这样发展，你想想这份图纸产生的效益。”
    蔡秀珍看了下手表：
    “行，那下午我就在这儿写那个工业发展规划，可以吧？”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