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白婉清,那有说不完的话题,陆挚跟捡了钱一样,高兴道:“我媳妇是沪市那边的下乡知青,这不是让我给遇着了吗?她考的分数高,清华北大抢着要。”
听他这么笃定,其他在办理业务的人不由得转过了头,视线集中在他身上,都觉得他在吹牛。
这年代,能考上个中专大专,就不错了,清华北大,想都不敢想!也就他敢夸下海口。
不过,他媳妇长得扎眼,在人群里,是相当瞩目的存在,还真有几分文化人的气质。
有个老伯在那笑的合不拢嘴,调侃道:“你媳妇真这么厉害?还能看上你!大西北教育资源落后。
能考上正经大学的,那是祖宗保佑了,你这小年轻,怕是不知道那清北的录取分数线吧!哪有你想的这么容易?
别给你媳妇太大压力,能考上,那就是不错的,起码出来后,有个着落。”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将自己折子收好,轻笑道:“你媳妇考了多少分?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高兴!”
陆挚看他们眼里的怀疑,脸色一黑,咬着牙道:“我媳妇儿考了五百八十分了,能冲击全国状元了,咋上不了清北?我能拿她开玩笑吗?”
听到这分数,其他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神震惊、诧异、怀疑等等,全落在白婉清身上。
杨军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是不是真的?你别是忽悠我们,真考了这么高的分数吗?”
去年大西北考的最好的,才三百七,那家办了状元酒,十里八村都去了,想沾沾他的喜气呢!
他是报社的,对高考关注度很高,看白婉清的目光,有些灼热。
陆挚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眼里都是警惕,“你干嘛?”
他媳妇儿怀着孕呢!就怕有些冒坏水的撞到。
陆挚是个护短不吃亏的,杨军摆摆手,笑意温和,“同志,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等她有空,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
五百八十分,是高分状元无疑了,他回去跟主编说声,早做采访,报纸早发行。
说不准还能蹭这一波热度,他连报纸的标题都给想好了。
陆挚也没拒绝,缓和道:“这得看我媳妇儿的意思,家里她做主,你问她吧!”
他不会越俎代庖,为了面子,让他媳妇儿配合,一切以媳妇儿为主!
杨军真切的恳求:“小同志,过两天,能给你做个专访吗?现在女性普遍不受重视,文化程度低,你要出面。
肯定能掀起热潮,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你考虑下可以吗?我是西北报社的责编,叫杨军。”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递到白婉清手上,她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随口道:“那你后天来吧,我在西北部队,我男人是军人。”
杨军看陆挚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就跟护食的大狗一样,不由得好笑:“好的,同志,那后天见。”
说完,他跨步走了出去,其他人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眼神稀奇,想上前,又不敢搭讪。
白婉清拿过电话,给京市打了过去,报喜为重,毕竟两老就差住在电话边了,可不得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吗?
果不其然,那边秒接,宋云苓亲切的声音传来,“婉清,是不是出成绩了?考得怎么样?在你的预期内吗?
你什么时候过来,娘去接你,那小子呢!让他跟我说话,她没耳性。”
这几天,她心里七上八下,陆挚倒好,气定神闲,也不说打个电话过来,安慰这俩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真是她的大孝子。
宋云苓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全是吐槽陆挚的,谁让她儿子是个混账呢!
也就从她肚里生来,不然都怀疑被别人掉包了。
白婉清声音柔和,“娘,我有按期检查,过几天坐飞机来,你跟爹别太急了,我好着呢!今儿个打电话给你,是来报喜的,我考的很不错,五百八十分,够得上清北的分数线了。”
“老天爷,五百八十分?我没听错吧?”
宋云苓惊呼,声音都有些劈叉了,旁边喝茶的陆老一口喷了出来,不可置信道:“五百八十分?你是不是听错了?”
他几代根正苗红的大老粗,咋好事都让陆挚遇到了?
五百八啊!这祖宗不得保佑的冒青烟?不行,晚上得给他们多烧点香火纸钱,白婉清太争气了。
他现在恨不得骑院子里的二八大杠,敲锣打鼓放鞭炮,传得人尽皆知的。
宋云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婉清,是五百八啊!”
天,这要让宋老知道,不得吃上血压药?
宋云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一把掐在陆老的手上。
陆老疼得龇牙咧嘴,剑眉蹙到一起,求饶道:“老婆子,你别掐我!我疼!”
宋云苓拍着大腿,激动得无以言表,“婉清,你太厉害了,娘以你为荣,我这就去给七大姑八大姨打个电话,要通知到位。
等你过来后,咱家里办几桌,给你庆祝下,你太会给娘惊喜了。
娘这几宿睡不着,非得把你给盼来了,机票订了没有?要不我给小孟打个电话,让他一手操办!”
白婉清不愧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这一胎得俩,还考上清北。
她都能想到,院里那酸鸡快要破防了,不过,看到他们酸了吧唧的样,心里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说她儿子要别人抛弃的二手货,切,她们还捡不到呢!
白婉清这么优秀的,离了谁活不下去?是她儿子捡了便宜,还送了个乖巧的孙女,她别提多满足了。
陆老也很着急,她凑了过来,想听电话那边白婉清怎么说。
一家子都很尊重她的意愿,按照她说的来,毕竟她是当事人。
她要不想操办,那就一家子吃个饭,全当庆祝了。
白婉清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娘,这些事儿我不懂,你看着来吧!我听你的。”
她懂两老想要炫耀的心思,也随了他们,难得有件值得高兴的事。
宋云苓拍了下手,一槌定音,“好好好,交给娘来,你只负责出席,我都想好要请谁了。”
从白婉清考试之前,她就再三斟酌了,要把陆家跟宋家那边沾亲带故的,都请了过来。
让他们认认白婉清的脸,他们上了年纪,下一辈还得靠年轻的去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白婉清乖巧说道:“娘,我听你的,我三天后上飞机。”
没有后世那么便捷,绿皮火车摇个十天半个月,坐飞机,早上从大西北出发,晚上能到。
这年代,飞机票可不好弄,要不是陆老有关系,压根轮不上她。
说白了,还是沾了陆家的光,她是领情的,省点时间不说,还少遭点罪。
怀孕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干啥跟自己过不去?肚里的娃才是紧要的。
闻言,宋云苓乐的找不着北,“你这丫头,乖到我心坎上了,你把电话给他,我叮嘱两句,省得他左耳进右耳出的。”
白婉清将电话递了过去,陆挚接了过来,无奈道:“娘,邮局这么多人,给我点面子,都成家了,还跟个孙子似的挨训,你有啥要说的,我听着呢!”
宋婚礼知道他不乐意,苦口婆心劝道:“娘知道你俩感情好,蜜里调油的分不开,但肚里怀着俩娃,你得分情况。
别垮着张脸,她也不欠你的,你这娃就是娘太惯着了,你知道怀孕多辛苦吗?你当男人的,得体谅她。
后天你送她到机场,确保她上飞机,娘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她要有个闪失,老娘把你耳朵拧下来!”
陆挚无语:“娘,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捡的,谁的媳妇儿谁心疼,我没这么混账!
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杆秤,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一道吩咐了。”
宋云苓咬着牙,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减轻他的负担!
他出任务,白婉清怀孕在家,没个有经验的看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能把那眼哭瞎了。
陆挚就是个哭包恋爱脑,自己儿子那点尿性,当妈的还是清楚的,所以,得给他保驾护航,将风险扼杀。
“行了,没说的,你照顾好她,我挂了。”
她一点都不想跟这倒霉儿子说话。率先挂断电话,坐在一边生闷气。
陆老给她倒了杯凉茶,笑呵呵道:“又被你儿子气着了?他就那德性,你这当妈的,该习惯了,媳妇都没说啥呢!也是咱对不起她,没把儿子教好,拿着都烫手。”
自己教不了,砸在白婉清手上!陆老是有点心虚的。
好在陆挚听话,白婉清说一句,比他们说十句都管用,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的蠢钝玩意儿,没啥好说的,他们已经认命了。
只要他能把日子过好,不用家里提心吊胆,那就是顶好的。
宋云苓叹了口气,“也是咱俩欠他的,赶紧的,给你那大伯二叔哥哥弟弟的去个电话,就说咱家婉清考上了。
不得准备随礼啊!这些年,老娘送了多少出去?上次办喜酒,亏得他们拿得出手。”
想着他们在乡下,日子不好过,每次都送个十多二十块,好家伙,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
现在少送点,他还瞧不上,陆挚结婚,你猜怎么着?一家就送了几块,还觉得这是给她脸面了。
真是一群便宜没占够,打秋风的穷酸极品亲戚,这次,非得好好治治他们那烂毛病!
哦,你们看不上的晚辈,考上你们做梦都进不去的大学,脸给你们打肿,看谁还逼逼赖赖的。
宋云苓心里唾弃,她娘家那边,倒没这些毛病。
白婉清考的这么好,少不了奖励,就等着宋老爷子爆金币呢!
宋云苓眼珠子一转,拿过电话,先给她爹报个喜。
宋老爷子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再三确定,宋云苓那是口水都说干了。
她爹激动的还想干到大西北去,被家里阻止了。
七老八十了,这急性子改不了一点,她也懒得管了。
才放下电话,又给其他亲戚打了过去,很快,外面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
不等她起来,只见宋老爷子跟她三个哥嫂急匆匆进来,脸上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大哥宋爱国着急忙慌的说道:“爹,你慢点,多大年纪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这要一跟斗栽下去。
你非得去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你心里就舒坦了,别怪这些儿子说话的难听,你就是没耳性。”
“哎呦,我的爹,你慢点哎!真是被你吓的魂都飞了,慢点慢点。”
老爷子压根不听,拔腿就冲,宋建党跟宋建军抓紧跟上,反正他们是劝不了的。
毕竟那是爹,真要管得住,都是他们当爹了,老爷子可是一家之主,掌握着家里经济大权和他们的命脉。
宋云苓将他扶住,也不由得埋汰:“大哥给你说的,你是半点听不进去,也不怕去大西北高反了,听风就是雨的,你有什么想说的,过两天婉清就回来了,你当面说,别折腾了,大哥都四五十岁,你这不是让人笑话他吗?”
大嫂李玥,二嫂唐琳,三嫂陈蓉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宋老决定的事,她们可管不了。
儿子说的都没用,更何况她们当媳妇儿的。
陆老给他们倒了杯凉茶,宋老两口灌下去,眼神灼热的看着宋云苓,“婉清过两天回来?你别糊弄我,不然我干过去了,管他高反不高反的。
这把老骨头,也该进棺材了,活着还让你们厌烦,管三管四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我祖宗,我还得挨你们的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看他又要胡搅蛮缠,倒打一耙的,宋云苓脸色沉了下来。
“爹,不是我这女儿的嘴多说你,你看大哥二哥三哥,跑的满头是汗,谁有你这么会折腾的?
哪个老的不想看家里儿女好?就你,非得让我们提心吊胆的,让陆挚知道了。
少不了戳得你肺疼,在你眼里,他就是个软疙瘩啊?你这过去,那是给他添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