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人和狼头人一样,是学校的学生。”张纯良思忖片刻,决定从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开始询问。
兔头人目光怨毒地盯着张纯良,咬紧牙关不肯回答。
海龟壳中伸出一只墨绿色的狰狞大脑袋,它对准兔头人的手,狠狠地咬下去,撕扯下了一大块皮肉。
兔头人痛苦极了,毛茸茸的耳朵战栗着,剧烈摆动,可是在海龟汤的约束下,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扯着喉咙无声地尖叫。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放弃挣扎。”张纯良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如果我想,这只乌龟完全可以吃掉你所有的血肉——我会让它从你的手开始吃起,如果没有了这双手,你还能准时参加考试吗,你能保证自己可以获得优异的成绩吗?”
兔头人的眼球剧烈震颤,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挣扎。
“兔头人和狼头人一样,都是学校的学生。”张纯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四十秒了,他不动声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猜测。
“……是。”兔头人声音打着颤,终于妥协了。
“成为兔头人的标准,和狼头人恰恰相反,是学校成绩最稳定且优异的那群学生——让我想想……至少需要两到三次周考成绩保持在年级前一百名,才可以成为兔头人。”张纯良结合今晚看到的兔头人数量,试探着这样猜测。
“……是。”兔头人有些狐疑地看着张纯良。这只狼猜测的都是一些很常识的问题,作为狼头人,他不应该不知道。
“兔头人和狼头人一样,都是在用某种方式,从普通学生身上榨取分数。”
“是。”兔头人扯了扯嘴角,讥讽地笑了一下。
“兔头人不会直接杀死学生,会用某种方式和学生强制达成约定,在考试中吸收对方的一部分分数,作为自己的成绩,而且这些学生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张纯良心里还有更详细的猜测,这个学校的幕后之人,是不会放任兔头人毫无底线地吸收其他人的分数的,否则他们的分数一定会超过750分的满分,可是上次考试成绩公布时,张纯良并没有看到满分学生的存在。
兔头人这种吸收分数更像是一种“抄袭”,在考试中利用某种方式,将别人的试卷答案复刻一半到自己的卷子上,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抄写别人的答案,查漏补缺,让自己的分数尽可能接近满分。
而这种复刻的代价,就是消耗被复刻者一半的分数。
时间有限,这些琐碎的规则张纯良并没有详细询问,他有一件更疑惑的事。
“被吸收分数的同学,永远无法离开学校。”他结合张东甲刚才的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兔子头麻木地回答着,眼神仔仔细细地在张纯良身上扫视一圈,像是要记住他所有的特征。
张纯良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引来了他的怀疑,这些学校的规则,狼头人不应该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
他很好奇一件事情,在这个学校里,他似乎没见过年龄很大的学生,也没有见过试图离开学校被阻止的学生。
如果兔头人可以控制学生永远无法离开,那这个学校不会这么平静,一定会有大批精神崩溃、试图冲出学校的疯子。
那么,这些学生哪里去了?
“被你们吸收分数的学生,会逐渐变‘透明’人,让别人下意识忽视他们的存在。”张纯良思索了一下,补充道,“想要让别人注意到自己,那就只能尽量的提高自己的分数,达到一定的排名,他们才会重新拥有被人看见的权利。”
“是。”兔头人的眼神怪异极了,他满脑子都是好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究竟是谁?如果你不是狼头人,为什么能把规则猜测的这么准确?!就连细节都知晓得这么详细??!”
张纯良惊了一跳,这个兔头人似乎没发现自己已经摆脱了海龟汤的束缚,能够自由说话了。
他没有点破这一点,缓缓向窗户靠过去,准备跑路。
至于兔头人的疑问,他很好脾气地给出了解释。
“我的确不是狼头人,这些规则也全是我的猜测。”他扶住了门框,看向楼下,下面是湿软的草地,二层楼的高度并不算太高,他跳下去不会受什么伤,“至于我为什么能猜测的这么准确……大概是因为,如果我是规则制定者,我也会这么设计。”
——永远无法离开学校的学生,甚至失去了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权利,那该是多么崩溃绝望的一件事?
既然他们会选择向兔头人求救,那他们大概率有很强的求生欲,不会轻易自杀。
为了能够活得像个人,他们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拼命地学习,尽可能地提高排名,得到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权利。
而他们拼命学习换来的一半分数,则会被兔头人收入囊中。
从这一个层面上来讲,这群人就是最不知疲倦的骡马,拼命地哺育自己的饲养者,只为了得到一口甘美的草料。
“真是完美的规则。”张纯良拎起自己的背包,微笑着看向兔头人,“我很欣赏你们的兔老大,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和他见一面,我们会很有共同语言。”
在兔头人怔然的目光下,张纯良潇洒地翻身跨过窗台,纵身一跃,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
兔头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他大声地尖叫道:“在这里——!入侵者在这里!”
博文楼里瞬间开始躁动,众多脚步声涌向张纯良刚逃出来的房间,一只只惨白的兔头站在窗口,静寂阴冷地注视着张纯良离开的方向。
不过,张纯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落地的姿势不对,不小心扭到了腰,此时正呲牙咧嘴地背起书包向宿舍楼走去。
路上,他遇到了几个刚狩猎回来的狼头人,他们一脸餍足地蹲在台阶边,幽幽地注视着张纯良。
“需要帮忙吗?哥们?我把你送回去,你把你的狼头和我换一下。”脏兮兮的狼头人发出友好的声音,“我这个太臭了。”
张纯良阴森森地扭过头,把说话的狼头人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他摁住自己毛茸茸的狼头,一字一顿道。
狼头人有着狼一般的习性,很有群体合作意识,除了争抢猎物,一般不会和自己的同伴发生矛盾。
狼头人被这新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他刚想发怒,却被旁边的人拦下来了。
等张纯良一瘸一拐地走远,那只被吓到的狼头人才回过神,和旁边的人吐槽道:“我也没有很想要好吧,一个面具而已,谁没有呢?我觉得他那个也很一般啊。笑死,他真的很装。”
“你的狼鼻子被臭得报废了吗,闻不到那个狼面具上的味道多可怕吗?”旁边的狼头人翻了个白眼,“你去抢吧,被砍掉狗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狼头人一愣,跑到张纯良刚才停留的地方,仔细嗅了嗅。
“我操。”一股可怕的、带着凶狠无比的占有欲的气味让他浑身开始战栗。
张纯良不属于狼人群体,所以嗅不到陈跃在面具上留下的信息,如果他从今夜一开始就带上这个狼面具,大概所有的狼人都不会敢接近他,这是陈跃给他的另一层保护。
他终于回到了宿舍,把干干净净的狼面具摘下来摆在桌子上,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耳朵尖:“晚安。”
然后他爬上床,蹑手蹑脚地躺在陈跃身边,把他的脑袋团到自己怀里,闭上眼困倦地说道:“你也晚安。”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他太困了,实在想不起来。
……
礼堂的角落里,小贝找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正试图把上面的装饰宝石抠下来。
“嘤。”它搂着一堆塑料小装饰,扭头看了一眼礼堂大门,已经好久了,新爸爸什么时候才来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