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没钱了。”张纯良宣布了这个噩耗。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我觉得有点饿。”李沐风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说,从昨晚到现在,他只吃了点儿饼干,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还有什么吃的?”
自从张纯良的小宠物章鱼因为贪嘴吃掉他们一万块后,他顿时变得淡定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心虚。
“还有点饼干,配水吃一点,比较饱腹。”吴梅建议道,她本身是异种,对于人类的食物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了,在不摄入任何物质的情况下,她应该可以再坚持三个月。
所以她没有吃东西,把所有零食都让给了张纯良和李沐风。
这些食物还是张纯良在售货机上买的,因为他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这段时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依然不够。
早上九点开始,他已经停止摄入任何食物,把为数不多的食物让给了李沐风。
李沐风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饼干,旁边迅速飞过来一条触爪,狠狠地抽在他的手上。
李沐风吃痛地缩回手,边甩手边一言难尽地看着摊在张纯良手臂上的章鱼:“你不管管它吗?!它也太过分了!”
小章鱼勾过饼干袋,亲亲热热地递到张纯良面前。
张纯良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真的很饿,现在整个胃部疼得都在抽搐了。
但他还是捏着小章鱼递给他的饼干袋,推给了李沐风:“吃吧,我再想办法。”
钱已经不够了,他没有办法继续售货机上买昂贵的零食。
就像吴梅说的,他们还需要省下钱来购买物资。
又有列车员推着餐车穿过了他们的车厢,这一次,上面的餐盒比之前少了一些——这趟列车一直没有到站,所以乘客们在消耗掉自己带的食物后,只能选择吃火车餐。
张纯良看了一眼价格,一盒米饭是300元,比以前贵了不少。
“到最后,饿到发狂的乘客会为了争夺盒饭打起来的。即使有聪明的人想到了这些盒饭可能也是不明来源的食物,但是被逼无奈也只能吃掉。”李沐风珍惜地咀嚼着饼干,心里有些沉重。
李沐风和吴梅虽然忘记了吃掉盒饭的人的下场,但身为游戏玩家的本能告诉他们,游戏越是逼迫着你去干一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就一定会让你死得很快。
“你在看什么?”吴梅注视着张纯良,忽然发问。
张纯良一直在盯着刚刚路过的列车员出神,这会才回过神来。
“有点奇怪。”他说,“刚才那个列车员走过去,带起了一阵凉气。”不同于列车里的那种空调的凉,那个列车员的凉是仿佛刚从冷冻柜里解冻出来的凛冽寒意。
这样的寒冷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过——昨天那个古怪的“列车员”。
他不由得皱眉,又看向了那个列车员——他走起路来很缓慢,原本张纯良以为他是为了拖延时间,吸引更多人来买他的盒饭,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因为他刚化冻,并不能很灵活的走动。
他是谁?和昨天那个奇怪的“列车员”是一起的吗?
“盒饭——三百五十元一份——盒饭——”
在那个列车员离开后不久,身后很快又传来叫卖的声音。
“怎么越来越贵了!”有乘客抱怨道,“盒饭难道不是越来越便宜的吗?”
很多乘客都是在打这个主意,想等盒饭降价再买来吃。
这一次进入车厢的,是一个女性列车员,她化着浓浓的妆,笑容很僵硬,走路姿势也有点不自然。
张纯良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冷气和霉味——她和前面那个列车员是一起的。
小章鱼忽然间伸出了触爪,扯住了列车员的衣袖。
“撕拉——”她的衣服竟然被撕开了线。
“您要买盒饭吗?”列车员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衣服被撕破了,带着僵硬的微笑询问,“一定要……尽快买,越往后,价格会越贵的哦。”
“你们卖的什么狗屁饭!味道比昨天差多了,是不是不新鲜了?!”
有乘客开始嚷嚷起来,昨天的火车餐他嫌贵没有买,但是那股诱人的味道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念念不忘,于是今天他忍痛买了一份,准备尝一尝,可没想到,他从上一个列车员手里买来的盒饭相当难吃,有一种放了很久的酸味。
他怒不可遏,开始大声嚷嚷道,试图让列车员赔钱。
列车员没有理会发怒的男人,依然耐心地等待着张纯良的回答。
张纯良心思一动,伸手拿起一盒盒饭,看了一下底部——这盒饭竟然有正规的标签的,只是上面显示,保质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了。
一个月之前,据吴梅介绍,一个月前恰巧是这辆列车被古怪的触手污染后出事的日子——
这些盒饭,很可能来源于没有被污染之前的列车!
“我买一盒……不,两盒。”他把吴梅给他的零钱拿了出来,购买了两盒盒饭。
李沐风的眼神不可思议:“你真是饿了。”
列车员停顿了片刻,轻轻把小章鱼的触爪揭了下来,然后珍惜地抚平自己被扯破的制服,慢悠悠地离开了。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理会那个愤怒的乘客。
“这是什么态度!”乘客爆发了,他直接跑了出来,骂骂咧咧地追着那个列车员离开了。
张纯良端详了盒饭片刻,然后揭下盒饭盖子,舀下一勺饭塞进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味道很差劲,但是让他有了一种活下去的踏实感。
李沐风吞了口口水:“可以吃吗?看起来……还挺香。”
张纯良几口就扫完了大半的盒饭,犹有些不满足地看向了另一盒——
李沐风眼神一紧,眼疾手快地把盒饭捞了过来:“爸爸,这是你给我的!”
于是张纯良只能遗憾地把自己的盒饭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粒米都没有留下。
他捏住了小章鱼蠢蠢欲动想把另一盒盒饭抢过来的小爪子,擦干净了嘴巴:“可以吃,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刚才去找列车员麻烦的男人又回来了。
他表情仍有些不满,但并没有开口抱怨,看起来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怎么回事?那群家伙怎么还卖坏掉的盒饭?”有乘客好奇地向他打听消息。
“别说了,真晦气,又碰到神经病了。”乘客撇了撇嘴,“那两个列车员是假冒的,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批劣质的盒饭高价售卖,已经被正牌列车员抓起来了。”
他扬了扬手里热腾腾的三盒盒饭,有些得意:“为了赔偿,列车员给了我三份盒饭呢,我刚才打开看了,特别新鲜,都是好东西!”
于是,很快,一股咸香的小炒肉味传遍了整个车厢。
李沐风吃着有些变质的盒饭,食不下咽,他心里由衷地感觉——复活这件事真是完全没有什么盼头。
张纯良轻轻揉捏着小章鱼的触爪,安静地思考着,他的鼻尖似乎还弥漫着那股寒冷又腐朽的味道。
“一会儿,我要离开一趟。”他忽然开口向二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