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风归置好了家中凌乱的物品,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门忽然就被粗暴地敲响了。
他警惕地起身,走到门前,踮起脚凑近了猫眼。
“别看了,是我。”张纯良向后看了几眼,确认没有人发现他,又催促地敲了两下,“开门。”
李沐风犹豫地打开了门,只见张纯良如同一阵风一般闪了进来,将门匆匆地一合,冲着厕所便奔去。
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不过十几秒就放了半池的水。
张纯良拎着半死不活的小章鱼扔进去,眼看它逐渐恢复了精神,又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小触爪试图缠他手腕,这才放心地离开。
“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要离开这儿。”
“这么快?要去哪啊。”李沐风有些意外,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个屋子是他勤勤恳恳了大半天才打扫出来的。
“建南火车站。”张纯良把衣柜里的衣服找出一半,能塞就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你怎么回来了,爸爸?事情解决了吗?”李沐风没什么要拿的东西,他无所事事地看了一会儿,把张纯良和他姐姐的离婚证塞进了兜里。
“唔,差不多了。”张纯良随口答道,想了片刻,又随手拿了几个超市的购物袋放进了背包里,关键时刻能用它们装水养章鱼。
“警察呢?不是说好要给我们20万的吗?”李沐风走过来帮着他递东西,在他身边聒噪地问个不停。
“你只是身体变小了,但是头脑还是个成人。”张纯良用力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而且工地里至少死了有三十来人,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那一定会被送到科学怪人的研究室切成刺身的。”
张纯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相信这里的警察,这件事情太过离奇诡异,不会有人能容忍他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继续按照正常人的轨迹生活。
于是他在吴梅的帮助下,用了点障眼法,悄悄回到了家里。
趁所有人还没发现他的失踪,他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叮咚。”他手机x信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消息提示。
奇怪的人:你出来了吗?如果能看到这条消息,一定记得千万别从大门走出来!!!我看见有武装人员带着押送车过来了!!
奇怪的人:【图片】
张纯良放大了那张匆忙之下拍下来的图片,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堆全副武装的人员将工地门口围得严严实实,而还在凑热闹的群众则被毫不留情地驱逐了。
他挑了下眉。
把图片递给了李沐风。
李沐风:……
于是二人不再聊天,把所有可能在逃亡路上用到的东西都装进了背包里。
准备离开之前,张纯良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那是什么?”李沐风有些好奇。
“我的欠债。”张纯良提着一个小水桶,合上了门,反复拉扯了几下,确认门锁完好无损,这才离开。
就在他离开不久,从阳台的窗户上爬进来一个绿油油的怪物,它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好几日,可是始终不敢爬进屋子里。
怪物那条充满粘液的青紫色大舌头在房间里来回舔舐,最终来到了客厅。
它舔到了那个信封,顿时狂喜,抖着爪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87,600元。
有零有整,还有很多皱巴巴的毛票。
这是张纯良自己这段时间赚的工资,外加和吴梅借了点儿钱。
“噗叽——”怪物委屈又丑陋地哭了起来。
在这个城市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地滋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病菌,它会污染每一个充满执念的人类,把他们变成另一个样子——冲动、暴力、丑陋、邪恶、易怒,被变成异种的怪物们,会不择手段地完成自己最深刻的执念。
而老实忠厚的房东,最大的执念就是这笔要了好多年的房租,所以即使是变成了怪物,他依然试图想从张纯良手里把这笔钱要回来。
那天晚上,它原本是想跑到张纯良的房间里翻找存折的。
它决定把这笔钱偷偷放回家里,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自杀,它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却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他兜里老旧的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
女人泼辣的骂声从那头传来:“你个死遭瘟的臭蛤蟆,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鬼样吗?还敢到处乱跑!小心被人发现了打死!快给老娘滚回来吃饭!”
蛤蟆人刚止住的哭声又忍不住响了起来。
……
“这位是谁,我的后妈吗?”李沐风皮笑肉不笑道。
吴梅换了一身打扮,穿着驼色的长风衣,领口高高地竖起,此时笑得非常温柔。
张纯良威胁地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爬到他肩膀上的小章鱼就抡圆了小触爪,啪地扇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下扇得不轻,李沐风蹲在地上抱着头,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用了障眼法,给咱们找了三个合理身份,为了不引起乘客的怀疑,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吴梅轻轻勾了勾发丝,笑得有些羞涩。
“别这样——你快勒死我了。”张纯良耐心地哄自己肩膀上崩溃的小章鱼,“我们只是在玩过家家。”
李沐风终于缓过神来,他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在对谁幸灾乐祸。
“哈!”
张纯良没忍住,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几人边闹边走,不敢多耽误,匆匆忙忙地检票上了火车。
“这火车真热闹。”李沐风支着手,听着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的喧闹,望向窗外的风景。
伴随着有节奏的颠簸感,火车开动了——
“对了,爸爸,咱们这是去哪儿?”李沐风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张纯良帮一位年迈的老妇把布包送上行李架,闻言坐到了李沐风身边,掏出火车票给他看。
终点站——死死死死死死死
李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