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张纯良看了一眼喷泉池里的尸体,无奈一笑,“既然这个神物丢失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想来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找到,更何况——祂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岑九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腼腆:“别害怕,大家都误会祂了,祂并不讨厌人类,比普通人更聪明可爱,像一个调皮的大男孩儿。”
他的话语中有点无可奈何的宠溺:“自我第一次捡到祂开始,祂就把我当做了父亲,只和我对话,只吃我喂的食物。”
张纯良微微一挑眉:“你上次给我的巧克力豆就是为祂准备的吗?”
岑九岳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祂是怎么丢掉的?”
“谁知道呢?”岑九岳抬眼看了一眼太阳,语气依然温和,“大概是叛逆期到了,小孩子总有一个做探险家的梦。”
“你似乎并不担心?”
“祂会回来的。”岑九岳说,他斯文白净的脸色酡红,嘴角的弧度有些愉悦,“祂离不开我的。”
张纯良看着他的表情,眼神沉了些。
可能岑九岳自己并没有发现,此刻他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喂养奇怪神物的慈爱“父亲”,更像是一个陷入热恋之中的男人。
这让他看起来古怪极了。
“我明天准备再去一趟那座商城,报酬会很丰富,你要参加吗?”岑九岳注视着张纯,温声邀请道。
“你为什么对那里那么执着?”张纯良有些不解,“它的危险度很高,但至今为止没有扩张领地的欲望,一味地攻击它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如果祂还在这个城市里,那祂一定会去那里。”岑九岳的语气非常笃定,“祂喜欢吃糖,那个商城里有一整层楼都在卖甜食。”
张纯良扯了一下嘴角,眼睛里没有多少情绪:“是我听过最荒谬的理由——你让那么多人赌上命去探索那个异种商城,仅仅是因为里面的糖会吸引你的小宝贝?”
“这已经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了。”他坦诚得可怕,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你要参加吗?”
“去。”张纯良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看起来,你丝毫不在意这个出现在基地里捣乱的触手怪物——你已经确定了这不是你的小宝贝吗。”
“当然不是。”岑九岳微笑道,“祂是个很体面的男孩儿,不会亲自动手,更不会像个没开荤的畜生一样,把猎物搞得如此丑陋。”
他向后倒退两步,眼里的笑意很深:“期待你的到来,明天,不见不散。”
……
陈留躲在一个日用品的货架最底部,抑制不住浑身的恐惧和怨恨,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最近他的人畜越来越不听话了,前天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害得熟睡的他差点被一伙抢劫犯杀掉。
以往陈留只要用玉米饼去吸引他,这家伙就会乖乖听他指挥,可是近段时间,即使玉米饼也快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了——这样无法被控制的人畜,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于是,他大胆地接下了一个报酬丰厚的高危任务——搜索棺材商城。
他并不打算真的进到商城里,他打听过了,最近有很多人靠这个异种商城发财。
到时候,他只要命令这个傻子站在商城的破洞口,那个异种就会无差别的攻击他,把他变成一堆可口的食物。
他可以把这堆食物带回去倒卖,然后快活一段日子。
只是,他没曾想到,这一次基地的老大竟然发了疯——强迫所有人都进到商城内部。
他亲眼看到有些人想要逃跑,结果却被基地老大无形的招数砍断了四肢,摔在地上绝望地哀嚎。
他们最终的归宿,是被当成吸引异种的诱饵,丢进商城里。
陈留不想死,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人畜当做肉盾顶在前面为自己开道。
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上百名搜寻队员和编外幸存者竟然顺利地进入了商城。
只是很快,彼此便失去了联系。
陈留在一阵欢乐的音乐中陷入了恍惚,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孤身一人,倒在商城一楼的日用品货架旁。
他身边是各种洗护用品,甚至还摆有几颗用来练习剪发的人头。
就在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的时候,那些人头忽然滚落到了地上。
陈留惊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些人头很眼熟,竟然是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几名搜寻队员的!
人头满脸淌着血泪,咕噜噜地朝他滚来,吓得陈留拔腿就跑。
最终,他被逼到了一处空货架的角落里,满心绝望,等待其他人的救援。
都怪这个畜生!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危险的地步?
陈留浑身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精神接近崩溃的他在商城空旷轻灵的音乐声中,隐约听见一阵不和谐的铁链拖地的声音。
那声音缓慢而沉重,向他藏身的方向走过来。
陈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声音耳熟极了,就是他不听话的人畜拖着他的狗链行走的声音。
陈留一阵狂喜,从货架底部爬了出来,向着来人看去——
他那高大的人畜正心情很好地抱着一堆糖果,悠闲地向他的方向走来。
“我在这儿!你他妈的,死狗,怎么现在才来!”陈留又是激动,又是恼怒,表情扭曲又凶狠。
那人畜闻言歪了下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
陈留打了个寒战——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和这个人畜对视过。
他的眼神,一直都这么恐怖吗?
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不慎踩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他慌忙低头一看,那几颗正不断搜寻他的人头就撞在他的鞋边,此时面露兴奋,张开利齿,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小腿肉。
“啊——!”陈留的肉被撕下了一大块,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那人畜已经走到了陈留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充满压迫感。
他轻松地薅起陈留的头发,硬生生把他血淋淋的双脚扯离地面。
人畜轻轻侧脸,随意从货架上拿下一样东西,然后拧开盖子,把瓶身硬生生塞进了陈留的口腔里。
一股咸涩刺鼻的气味涌进了他的口腔和喉管。
陈留觉得浑身痒得可怕,眼球更是发烫到快要爆炸。
人畜像扔垃圾一样,把他随意扔在地上,然后拖着铁链慢悠悠地离开了。
陈留视网膜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图案,是卡在他嘴里出不来的罐子上的包装。
这是一瓶“神威”牌生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