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良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多久,黑甜的梦境里他再也没有听到人的求救,但是却隐约感觉到额头传来一阵疼痛。
似乎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正有规律地一下一下砸着他的脑袋,锲而不舍地想把他叫醒。
他有些气恼地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上的豪华大吊灯上堆积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眼珠子,正排着顺序向他头上砸过来。
而在他醒来的瞬间,一只眼球正中他的眉心。
“实在是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叫醒你,张纯良同志。”李庄又借用巫蛊娃娃和张纯良展开了对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纯良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着满地圆鼓鼓的眼球。
“这是何时,他来向我们投诚了。”李庄示意眼珠子们和他的本体一样滚到床底下。
“我……我做了个梦。”张纯良怔然地回忆起那个梦境。
“我也梦到了,我问了几个还有联系的玩家,他们都做梦了。”李庄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思维副本的主人邱平对吗?他在向我们求救。”
“他说……他被困在了梦境里。”张纯良回忆起在医疗室中看到的那些复杂精密的仪器,心里一片冰凉。
邱平只是割腕自杀,为什么会有脑科医生聚集在他的周围……?
那些医生……不,许二,他到底想做什么?
“邱平在梦里告诉我们,只要我们想办法拔掉那些束缚着他的仪器,他就能够醒过来,作为回报,他会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副本。”
“我有一个问题。”张纯良缓缓开口了。
“怎么了?”李庄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难道张纯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一滩血水和一堆眼球子是怎么做梦的?”张纯良疑惑地看着巫蛊娃娃。
巫蛊娃娃半天没有发出声音,像是被气坏了。
“……你太冒昧了。”李庄极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我们只是身体形态变化了,但人类意识还是存在的。”
“你们今天晚上叫醒我的原因是?”
“我们需要你的协助,帮助我们进入到邱平的医疗室里,我有把握可以破坏他的仪器。”李庄有些苦恼,“那个地方简直就像一个密闭的盒子,连液体都渗不进去。”
张纯良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细小的针眼早就消失不见,肌肤上没有任何痕迹。
“明天,明天我会要求再一次进入医疗室。你们要把握时机。”
张纯良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中情绪。
……
“万一有辐射泄露怎么办?”许二在张纯良的软磨硬泡下,勉强答应他第二次进入这里。
他细致地帮张纯良拉好防护服,眉心不悦地皱起。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张纯良神秘地凑近他,眨了眨眼,“我在你的车里藏了一个礼物,等我出来,你能找到它吗?”
许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半晌,脸颊浅浅地抿出了一个酒窝:“……狡猾的小朋友。”
这一个获得战利品的机会,他是不会假手于他人的。
于是张纯良很顺利地支走了最大的boss。
然后自己慢腾腾地迈进了监测室里。
他在极力的忍耐自己裤管里奇怪的触觉。
——一堆黏糊糊的液体裹着眼珠子,被藏在了那里。
很恶心,但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出的唯一办法。
“别这样,把我们当做正常人看好吗?”李庄难过地说,“我们很干净的,又不会留在你的身上。”
于是几人愉快(并没有)地达成了这个约定。
“今天,他的状态还好吗?”张纯良询问今天负责监控邱平情况的医生。
“很一般,他的大脑活跃度在不断的降低,似乎逐步丧失了生存的意志。”
“那我可以进去医疗室里看看他吗?”张纯良努力吸引着医护人员的注意。
果不其然,医生露出了警惕地目光,向他坚决地摇头:“现在邱平先生正处于非常关键的时期,一点外力都可能让他直接崩溃……”
他话音未落,整个医疗室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张纯良果断地快步向前,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失去电力维持而陷入瘫痪的医疗室大门用力推开——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医疗室内向外横扫,引发了众人的一阵尖叫。
“快!快跑!泄露了!”所有人都猛地向外面跑去 。
离医疗室门最近的张纯良,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过电一样酥麻,脑袋越发地困乏。
他眼皮挣扎着眨动几下,最终没能抵抗得住那股汹涌的困意,晃悠两下,摔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