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逼宫
所谓盟友就是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法国人的这种心态，乔治很清楚，因为乔治也一样。
都是草台班子，谁都别嫌弃谁。
连法国人都能看出俄罗斯帝国岌岌可危，尼古拉和阿列克丝却自觉良好，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帝国不是没忠臣，罗将柯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多次提醒尼古拉，要约束阿列克丝的行为，缓和冬宫和杜马的矛盾。
被阿列克丝一手提拔的内政大臣普罗托波波夫，同样是阿列克丝的坚定支持者，但是他的出发点和罗将柯不同。
尼古拉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国家杜马，认为国家杜马会分散沙皇的权力。
国家杜马的确是。
可帝国矛盾已经尖锐到必须成立国家杜马，将权力分散给各阶层的程度，尼古拉还坚持皇权，那就是逆势而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华人在公元600年总结出的经验，俄罗斯的统治阶层，到20世纪还没明白。
这不能怪尼古拉，因为欧洲的精英阶层，到21世纪也没把这件事玩明白。
和斐迪南不同，法国人只希望俄罗斯帝国能尽快结束混乱，恢复稳定，并不希望乔治成为沙皇。
乔治的能力，在阿穆尔已经得到充分验证。
能把荒无人烟的阿穆尔发展成俄罗斯帝国的第二个“圣彼得堡”，让乔治成为沙皇，俄罗斯帝国将成为欧洲的梦魇。
奥尔加的婚礼将于11月在克里米亚举行，皇室成员一致决定，会在奥尔加的婚礼上逼迫尼古拉将皇位传给皇储阿列克谢，由米哈伊尔监国。
让乔治惊讶的是，大公夫人们在讨论这个决定时，居然没有避讳小尼古拉的夫人阿纳斯塔西娅。
乔治更好奇，那些来自德国的大公夫人，为什么同意让尼古拉退位。
“大公们主动做出妥协，不会废除皇后——”
安妮苦笑，她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和那些来自德国的大公夫人们一样，背叛了阿列克丝。
乔治早知道会这样。
大公夫人们维护的并不是阿列克丝，而是她们这个群体的整体利益。
阿列克谢继位，阿列克丝自动升级为皇太后，这对她们这个群体，以及帝国来说都是好事。
“难道他们没有给你许诺什么？”
乔治好奇，不管谁当摄政王，都要对乔治加以笼络。
“呵——”
安妮的苦笑瞬间变冷笑。
“迁都君士坦丁堡算不算。”
迁都——
还是迁都君士坦丁堡！乔治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大聪明的主意。
不过这样也好。
乔治对罗曼诺夫家族的最后一丝温情也烟消云散。
当时间来到9月底，英法联军和德军都已经精疲力尽，索姆河和凡尔登的战斗几乎同时停止了。
两个战役加起来，一共给参战双方造成近230万伤亡，战线基本维持原状。
日林斯基会做人，给圣彼得堡的战报，也会抄送君士坦丁堡。
布鲁西诺夫沉寂了两个月，在9月底，突然向盘踞在斯洛文尼亚的奥军发起猛攻。
康拉德猝不及防，损失超过20万，其中近17万被俘。
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终于不用在伊松佐河流域互相折磨了。
随着冬天的到来，巴尔干战区各条战线均有进展，布鲁西诺夫居功至伟，不仅收复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而且攻占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保加利亚王国的民政官员已经快不够用了。
波利斯来到君士坦丁堡，想授予布鲁西诺夫荣誉元帅称号，并且封布鲁西诺夫为公爵，封地随便挑。
斐迪南不甘人后，也想授予瓦西里和安德烈荣誉元帅称号。
布鲁西诺夫没让乔治失望，他愿意接受荣誉称号，但不愿意接受保加利亚王国的爵位。
乔治没有去参加奥尔加的婚礼，巴尔干战区要在年底召开会议，无暇抽身。
尼古拉也同样没有去参加奥尔加的婚礼，因为阿列克谢和三位公主同时生病，尼古拉同样无暇抽身。
乔治只能感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虽然没能通过奥尔加的婚礼逼迫尼古拉退位，米哈伊尔也没有放弃他的计划。
奥尔加的婚礼结束后，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大公携带有数位大公签名的联名信来到冬宫，要求尼古拉撤销内政大臣普罗托波波夫的职位，并且远离皇后。
米哈伊洛维奇大公是尼古拉一世幼子米哈伊尔的长子，尼古拉的叔叔。
米哈伊洛维奇大公告诉尼古拉，如果尼古拉不制止皇后错误行为，皇室和大臣们将采取行动。尼古拉很吃惊，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尼古拉将大公们的联名信交给阿列克丝。
阿列克丝看完信，哭着对尼古拉说：我们已经结婚22年了，他们从未接受我，始终都恨我，这是无耻和背叛——我亲爱的，你太善良，太软弱，上帝会帮助我们，我不害怕，让他们去叫唤吧！尼古拉确实软弱，他没有及时回应大公们的要求，也没有约束妻子的行为。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大公们迟迟等不到尼古拉的回应，于是他们又制定了第二个计划。
这个计划是将尼古拉和阿列克丝的近卫团调往皇村，然后将尼古拉逮捕，逼迫尼古拉退位，并将阿列克丝流放到皇村，终生禁锢。
这一次，是由16位大公共同参与。
为防止意外发生，16位大公决定增加小尼古拉作为摄政王，和米哈伊尔联合执政。
为此，小尼古拉的亲弟弟彼得亲赴高加索，请小尼古拉回圣彼得堡主持大局。
让大公们尴尬的是，小尼古拉不想当摄政王，而且还反对大公们的决定。
彼得给大公们带回来一封小尼古拉的亲笔信，小尼古拉在信中质问大公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帝国正处于战争状态，大公们不仅没有各司其职一致对外，反而酝酿着政变，作为一个俄罗斯人，小尼古拉无法接受。
乔治不知道大公们看到这封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于小尼古拉的态度，乔治稍感欣慰，总算没有无可救药。
小尼古拉的质问，并没有改变大公们的态度，他们已经和阿列克丝公开决裂，没有后路可退。
圣彼得堡的情况严重到，连法国驻俄大使都已经得知大公们的计划，尼古拉不可能不知道。
从11月开始，尼古拉就再也没有召见任何皇室成员，新年当天，冬宫甚至没有举行新年庆祝晚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2月23号（俄历2月10号），尼古拉妹夫亚历山大主动走进冬宫，代表皇室和国家杜马，向尼古拉下达最后通牒。
皇室和国家杜马希望尼古拉主动退位，否则政变将不可避免的发生。
尼古拉接见亚历山大的时候，阿列克丝也在场。
亚历山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列克丝打断。
阿列克丝愤怒咆哮：你说的这一切简直是开玩笑，尼基是君主，上帝赐予的权力，怎能和别人分享？亚历山大告诉尼古拉和阿列克丝，所有圣彼得堡人都已经对现在的帝国感到厌倦，帝国迫切需要变革，才能稳定局势。
阿列克丝再次咆哮：这不是事实！人们依然忠于沙皇，只有杜马和彼得格勒的叛徒才是我们的敌人！亚历山大没有再争辩，默默离开冬宫。
尼古拉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不停地在抽烟，满脸茫然。
亚历山大走后，阿列克丝余怒未消，喋喋不休。
尼古拉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烟灰缸里装满烟蒂，尼古拉才起身说了一句话：“我们需要乔治尽快回来！”
“不！我们不需要！”
阿列克丝固执己见，自从拉斯普廷死后，这个女人就疯了。
“亚历山大夸大了危险，当他多少清醒些之后，他会知道我是对的。”
稍晚些时候，负责冬宫安保的侍卫长沃耶依科夫向尼古拉报告，有人可能要刺杀皇后。
尼古拉召见罗将柯。
罗将柯向尼古拉透露，有人认为冬宫也有德国代理人。
尼古拉很生气，阿列克丝如果是德国人的间谍，那尼古拉岂不成了第一号叛徒？罗将柯支支吾吾：陛下是经过上帝涂油仪式的人。
如果上帝涂了油，就可以得到上帝的保护，俄罗斯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沙皇被杀了。
三天后，阿列克谢耶夫给乔治发电报，请乔治前往圣彼得堡参加军事会议，讨论1917年的作战方案。
这个会议原本是应该在去年底召开的，由于圣彼得堡的形势持续恶化，才推迟到现在。
安妮不让乔治去圣彼得堡。
对于乔治来说，圣彼得堡现在很危险。
“那些人连尼基和萨妮都敢杀，他们会放过你吗？”
安妮态度坚决，第一时间给叶卡捷琳娜发电报。
叶卡捷琳娜正在路上。
“即使不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也为我想一想，咱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仅此一次！”
乔治只能沉默。
最了解乔治的，还得是叶卡捷琳娜。
“你在君士坦丁堡，尼基和孩子们才能活下去；你去圣彼得堡，你们会一起死。”
叶卡捷琳娜没有提阿列克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