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可以许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你想要什么样的愿望?
游小浮当下就一个愿望,让她死了吧,她真的太痛了!
哪怕让她彻底昏迷,不要醒过来也行啊!
可她偏偏就是醒了,她还没死,然后痛醒的。
她好像在一个山洞里,虽然那位太监刺客起了火堆,她也感觉不到一点暖意,那把刀子还插在她的胸口上呢,她的每一个呼吸,都是折磨。
太监刺客正在火上烤着另一把小刀子,觉得差不多了,才来到她身旁。
火光中,将那张清凌凌雅俊的脸照得分明,不是尘年又能是谁!
汪御医身边很有天赋的徒弟,是这次刺杀太子的主要刺客之一!
她确实是没想到,不知道太子想到了没有。
想到太子,游小浮胸口更痛了,不仅仅是扎着把刀,好像景王的毒,也在此时有了爆发的迹象。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些折磨里,还清醒着的,可能是因为……太痛了,反而更难昏过去,昏了也还会再痛醒,如此反复折磨。
“小尘大夫,”毫无血色的嘴唇缓慢地张合,满头冷汗的游小浮不知是想嘲笑谁,轻呵一声,叫着尘年曾制止不愿她叫的称呼,望着他手里那把小刀,“你这是想,帮我,解决,痛苦吗?”
尘年垂眸看着游小浮,此时此刻,他也没再掩饰,他那双眼眸里,是不属于正常人的冷温,就好比犹如机器人般的杀手,他们杀人时从不把人当人,看人时又怎会有属于人的温度。
但他看着游小浮时,眸里又有一丝异样:“姑娘希望在下怎么做?”
游小浮艰难地哼笑一声:“我自己,选择?”
尘年手中的刀动了动:“嗯。”
选择怎么个死法吗?
游小浮闭了闭眼睛,在这一刻,脑子里晃过很多人影,连太子、太子妃都在这里面,可最后停留在她脑子里的,还是她爸爸妈妈,和那不孝弟弟的模样。
她睁开眼睛。
她说:
“救我!”
“我想,活下去!”
尘年蹲下身,他定定地看着游小浮的眼睛,他抬起手中的刀子,刀尖点在游小浮其中一只眼睛下面,只要稍一用力,游小浮的眼睛就能废掉。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神。”他眼里确实是疑惑的,“想死,又求活。”
游小浮现在很虚弱,可她若稳不住颤抖一下,就能让那刀尖扎到自己。
但她还是坚持:“救我...”
她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她看到太子站在她面前。
他的眼里带着骗人的温柔,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脸庞,想要跟她说,祈福前未尽的话语。
下一秒,他推开了她——
“救我!”她抬手,抓住了尘年的衣摆,用尽所有力气攥紧,“我有‘碧海蓝天’!”
那是一棵超级珍稀的药植,只要是大夫,就没有不想要的,这也是游小浮最后的依仗。
就求一条命!自己的命!
尘年听到“碧海蓝天”时,低温的眼眸动了动,但他却说了个不相关的话:
“你曾经问我,要不要收你做徒弟。”
游小浮用完力气,这会痛都快痛死了,完全不明白他这话是哪一出,什么意思。
只听到他又说:“我同意了。”
什么?同意什么了?
游小浮努力想要跟上他的思路,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拔出了插在她胸口上的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游小浮第一时间就生生痛晕了过去。
面色如死了一样。
——
褚时烨胸口毫无预兆地一阵抽痛,他差点就从马车的座位上跌落下去。
他及时地稳住了自己,可胸口的疼痛并没有缓解,一阵一阵的抽搐着。
他忍不住想,游小浮被刺了那么深的一刀,一定比这还痛。
“殿下,您没事吧?需要老奴叫汪御医过来?”常公公察觉到褚时烨好像不太舒服,忙担心地问。
褚时烨摇了摇头:“孤,无伤无病,能有什么事。”他漠然地说着,听到外头车轱辘转动的声响,问,“到哪了?”
“回殿下,就快到东城门了。”
也就是说,离法华寺越来越远,也离游小浮越来越远了。
出事后,他没让侍卫们深入去追刺客,甚至只留了一小队人马在法华寺,他这边立刻就启程回宫,一刻都没有耽搁。
因为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回宫,接下来有很多的事需要处理,时间耽误不得。
可这样,也等于将游小浮彻底丢弃在那了……
“常公公。”他轻声唤道,声音有点哑。
“诶,老奴在,殿下?”
“你说,她现在……还活着吗?”
常公公顿住,他支吾着,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那样的情况下,游姑娘又身中剧毒,又怀着身孕,还中了那样一刀,怎么可能还……
褚时烨没等到回答,他也没追着问,马车里静逸无声,常公公弓着身子小心呼吸。
偏偏这时,外头有人报,说太子妃醒了,吵着要见太子。
沈芊芊当下很激动,喊着闹着要继续找游小浮,被褚时烨简单果断地打晕,塞进了另一辆马车里,就这么带着一块回宫。
褚时烨看似无神地垂着眸,声音冷然坚定:“太子妃受了惊吓,让她待在马车里好好休息。看好了,若太子妃有任何差错,孤饶不了你们。”
“是!”
太子的意思很明白,外头很快就没声了,也不敢有声。
一切又回归在安静中,只剩下车轱辘快速转动的声响。
这声响吵得人烦,褚时烨抽出了随身佩戴的一把匕首,直接将旁边的桌子劈成了两半,桌上的点心水果包括茶水全洒了,连褚时烨的身上都沾染上,爱洁自傲的太子却管都没管。
他发泄后,任由自己坐在狼藉处,不言不语,眼里藏着无法发泄的戾气,和死死压抑住的,他或许明白,却不愿明白的情感。
而随着东城门的接近,他外露的所有情绪渐渐地收拢,恢复了平静,又换了衣裳,仍是那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
所有所有的情感、想念、疼痛,全都被他重新压制了回去。
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也从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