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府府衙。
    卫昭坐于大堂之上，斜眼看着一旁的知府周焉。
    周焉一脸谄媚，心却是突突乱跳。
    眼前这位大人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
    他要从云州经过，乃是云州众官员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大雍官场习惯，二品巡抚途径本地，地方官员理应相迎。
    哪怕是不进入府城，该有的礼仪也不能少了。
    只是这位卫大人实在过于奇葩，得罪五姓七族过狠。
    云州巡抚打过招呼，只要他不主动找上门，便不用理会。
    进入云州这一路，卫大人都没有选择入城。
    可到了大柳府却一反常态，不仅进了城中，还跑到县衙问责来了。
    周焉瞥了一眼堂下的尸体。
    这是卫大人一大清早送来的，右手腐烂，说是意图盗取银两。
    带着三百万两在外，哪能不遭人惦记。
    云州是什么地方？
    敢打三百万两的主意，那能是一般人么？
    还让官府去查，查得到线索才是有鬼了！
    这周焉在心里抱怨一阵，一抬眼皮想看看卫大人到底什么意思时。
    正好迎上他犀利的眼光。
    周焉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周大人，你看你心虚的样子，难不成这人是你指使？”
    “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下官哪敢对银两动歪心思。下官听说云州武林有些歪门邪派早先放出话来，要劫大人的银两，多半是他们做的。”
    “既然你知道有人打三百万两的主意，为何本抚的车队停在城外，你未曾派人保护？”
    “这……”
    周焉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大柳府才几个衙役，就算派去了，您敢放他们接近吗？
    “周大人，堂下这具尸体的身份，你尽快派人去查。”
    “下官遵命。”
    周焉心中郁闷。
    大柳府帮派斗殴乃是常有的事，官府从不插手。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要查他的身份，哪有那般好查。
    “还有一件事，大柳府的飞燕门遭人灭门，你有什么话说？”
    周焉苦着脸道：“下官听闻大人早些年曾拜入云州的擎天剑宗，想来大人应当知道，这云州武林常有火并之事，官府力量薄弱，哪里敢管他们的事？”
    “你身为本地父母官，治下百姓死于非命，难道你连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
    “问倒是问了，飞燕门大约一百多号人，听说……”
    周焉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卫昭一眼，才继续说下去。
    “听说掌门人召集帮众回到门中，准备迎接大人，遭遇横祸。”
    卫昭站了起来。
    周焉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卫昭微微一笑，“周大人，你似乎很怕我？”
    “下官不敢。”
    “飞燕门一案，可有什么线索。”
    “不曾发现什么线索。”
    “派你手下人跟我去一趟飞燕门，本抚要查出此案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
    卫昭原计划入城第一天就查飞燕门的案子。
    意外遇到李看山上门，才耽误了一天时间。
    今天一大早，封祈把昨夜车队遇袭的事告诉自己。
    车队将士没有什么损失，连负伤的人都没有，显然只是一次试探。
    他叫封祈把碰到银两那人的尸体送入府衙，叫周焉的人去查。
    云州官场中人，多多少少都与五姓七族有关系。
    若是没有背景，也不敢在待在云州。
    早在决定进入大柳府时，卫昭便从执剑人眼线处了解过周焉。
    他是豫州崔氏门生，娶了崔氏分支一女子，和崔氏走的很近。
    大柳府本就混乱，周焉已在此做了十年知府。
    有趣的是，大柳府本地有座仙鹤山庄，也是十年前开始崛起。
    与周焉成为知府是前后脚的事。
    在云州出入的神秘人，就算不是出自豫州崔氏，崔氏也应该有人知道什么。
    来见周焉，便是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卫昭身边只带了葛小桓一人。
    临走时，周焉派了一名捕头和十名捕快，跟他去查飞燕门的案子。
    飞燕门位于大柳府东北方向。
    门主叫做燕九，九品下的修为，擅长一手轻身功夫。
    众人来到飞燕门旧址，已是正午。
    飞燕门的地盘，是一处占地不小的山庄。
    卫昭站在静悄悄的山庄外，只觉得迎面寒气逼人。
    他眯起了眼睛。
    “王捕头，里面的尸体是不是被人收殓了？”
    “回大人，是铁刀门的人收殓尸体下葬的。”
    “铁刀门为何要这么做？”
    “铁刀门门主与飞燕门门主交好，飞燕门遭此大难，那铁刀门门主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替飞燕门料理了后事。”
    卫昭顿了顿，“飞燕门的财物也被铁刀门带走了吧？”
    王捕头尴尬道：“多半是的。”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几人进了庄内，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庄外。
    铁刀门做事倒是认真，不仅收敛了尸体，还将整个山庄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
    山庄内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凶案现场的样子。
    自然什么线索都没有。
    山庄内贵重的东西，自然是一点没剩下，只有些不值钱木桌板凳。
    “铁刀门做事还真是一丝不苟，什么都没有留下。王捕头，你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大人，未曾发现什么。”
    葛小桓道：“大人，要不要去铁刀门看看？”
    “自然要去。”
    卫昭望向王捕头，“铁刀门在什么地方？”
    “不远，翻过这座山头就是了。”
    王捕头指着西边一座小山。
    卫昭吐了一口气。
    早知道自己就该骑马来，这要走过去，怕不是天都要黑了。
    葛小桓和这些捕快离开大柳府，到现在滴米未进，也该饿了。
    再翻一座山……
    还是明日找匹马再去铁刀门。
    卫昭正要下令回去，却见远处走来一群人。
    刚看了太阳，眼花了不成？
    仔细看过去，的确是有人往飞燕门这里来了。
    他此时对着正西边，人是从西边来的。
    “卫大人，铁刀门的人来了。”
    王捕头忽然开口道。
    “铁刀门？你认识他们？”
    “大柳府这些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小人多多少少都见过。”
    卫昭回头看了眼王捕头。
    王捕头大约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不高不矮。
    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没有一般衙门中人的蛮横气。
    云州官府一般不会插手武林门派的事，这王捕头为何会熟悉本地帮派中的大人物？
    卫昭心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