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万，按照五比一来算，换就是三万刀剑。
    而徐书手里，撑死不过四千。
    这还是两年奋斗的成果。
    也就是说，这批货他根本吃不下来。而且按照现在的人力和生产效率，他得十五年才得造出来。
    徐书深深叹了口气，拿出炸药之后，他还想着重造炸药呢，现在却有这么大一笔订单等着他。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吸引更多的劳动力。
    何况现在的劳动力还很廉价。
    有了这个想法，徐书立刻对乔二道：“你要的这批刀太多了，给我一点时间，我晚点给你回复。”
    说罢，也不等乔二反应，便急匆匆去找了徐矢。
    徐矢也上了一遭战场，不过他人机灵，以前跟着土匪混过，现在也不过是精神疲惫了些。
    徐书找到他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徐矢便双眼放光：“三万？”
    而后他思索徐书的问题：“现如今，按照我的技术，两天可以打出一柄刀，一个月便有十五柄。”
    “但如果是另外几位工匠，虽然也能一个月打出十五柄，但约摸会有三柄不符合您的要求。”
    徐书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现在的成品合格率基本是八成。
    如果想一个月造出三万柄刀剑，并按照一个人一个月十二柄产出的话，他至少需要找两千五百人。
    一人工钱一两，一个月便要支出两千五百两。
    夸张。
    而且第一笔订单是靠以物易物的方式，暂时不能变现，下家又没有那么好找……
    还有招揽来人才的培训费用和时间成本。
    徐书深深叹了口气，对徐矢道：“你现在就在城中贴告示，招揽铁匠五百人。”
    “要求了解打铁基本功，月钱一两银子，入职需考核，入职后又培训。这些基本事项，你要是不懂，找小木槿问问。”
    徐矢反应很快，当即点头：“我见过沐哥儿写招募启事，我这就去写。”
    徐书嗯了一声，又叮嘱他：“写完先给我过目一遍，你们铁匠组也可以商量商量还有什么其他要求细节补充。”
    这些年因为战乱，徐书其实也招募到了不少铁匠艺人，现如今铁匠组大概已经有五十来号人。
    而徐矢因为聪明伶俐，又有创造力，更是最先一批铁匠，毋庸置疑已经是铁匠们的领事，有时候徐书还要过问他的意见。
    徐书对他很放心，交代过后，又去找乔二说明情况：“三万柄实在太多了，我需要一点时间，第一个月能给你的量比较少，但后面会一点点增加，我尽量五个月结束这笔订单。”
    “五个月？”乔二很惊讶。
    徐书以为他嫌慢：“这已经是极限了，我手里资金也没有那么足，人手也要新招，新招来的人需要培训，这已经很快了。”
    乔二摆手：“我不是嫌你慢，而是有点太快了。”
    他老大手里那柄剑，铁匠可是整整打了一年啊，但现在，徐书跟他说，只要五个月就可以给他们……整整三万柄。
    那可是三万啊。
    就是说三把，他都会觉得夸张。
    具体细节乔二不想过问，毕竟徐书敢说，就一定是有把握的，所以他只是抓着徐书的手，双眼发光，宛如见到肥羊的狼：“如果以后还有需要，能找你订吗？”
    “可以，但到时候就要收银子了。”徐书暂时没有给刀剑定价，毕竟是乱世，后期很可能会通货膨胀，刀剑的价格也一定会漂浮不定，太靠后的时候，谁也说不准。
    乔二也理解，点了头，他只盼着徐书肯卖他。
    这就已经足够。
    两人商量好此后收货的渠道后，徐书刚准备去找沐京华，萧然又赶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精神个很萎靡，见到徐书的第一句话便是：“他的腿，没知觉了。”
    徐书听明白他说的是秦连溪，倒是没太吃惊，毕竟失血过多加上高烧多时，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的。
    他拍了拍萧然：“节哀。”
    萧然声音沙哑：“秦连溪和沐京华早就约好了在悬崖见面。他当时带了侍卫，他们两人本就打算不死不休。”
    徐书没回声。
    萧然又道：“但是徐兄，秦连溪已经成这样了，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日后肯定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即日便要前往京城，我走后，长平县乃至渝州城都是你的，我们此后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你能不能劝劝沐京华，不要再和秦连溪计较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劝他了。”
    “那你也劝劝秦连溪。”徐书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毕竟人已经成这样了，山高水远见不到，便当死了。
    “另外你说不回来，可是京城有了什么变化？”
    萧然摇头：“并无变数，而是我，是我不打算回来了。另外，渝州刺史已经身陨，他临终前让我代理渝州。”
    萧然拍拍手，立刻有丫鬟递上来一封书信和两枚印章：“我也写好代理书，连同渝州刺史徽印和长平县主印一并给你。”
    “日后渝州如何，渝州百姓如何，便全听徐兄的了。”
    ——
    变故来得突然，就是徐书都有些反应不及。
    但能代行渝州刺史，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好机会。
    毕竟想在乱世贩卖军火，一定要有自保能力，不然只有“我为鱼肉”这一个下场。
    所以徐书没多思考，便接下了渝州刺史的徽印：“你送我这么大一个好处，小木槿那边我当然会劝，但你回京九死一生，当真？”
    萧然挥挥手，却不愿多说：“就算是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有事。”
    徐书点了点头，又问过他离开的时间，听说他即刻就要走，更是不解：“现在渝州刚刚安定下来，你就要走，岂不是……”
    “岂不是将功德拱手让给你？”萧然拍了拍徐书的肩膀，“徐兄，你有大才，在乱世必能争得一方天地，只求日后，不必兵戎相见。”
    徐书朝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萧无燕稚嫩的声音：“小叔，为什么不带我？”
    徐书循声望去，看见萧无燕和沐京华站在一起，不由一愣。
    而后他反应迅速地走到沐京华身旁，一把将他拉开，低声道：“你怎么跟他一起来了。”
    沐京华眨了眨眼睛：“师父在忙，让我帮着照看一会，他要见萧然，我要见你，就一起来了。”
    这话徐书没得挑剔，只能道：“那我们走吧，给他们点空间，我也有话告诉你。”
    沐京华点头，莫名觉得徐书的态度怪怪的。
    不过等听完徐书的话，他整个人都傻了，根本就没心思再去管那点不对：“你的意思是，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变成官老爷了？”
    徐书轻轻点了点头，沐京华眼睛瞪大，脸都憋红了：“你好厉害啊徐书，你好厉害。”
    徐书摸了摸他鼻尖：“现在才知道我厉害？”
    沐京华嗯嗯点头，又匆匆忙忙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道：“我要告诉师父，还有师兄，还有还有……”
    徐书拉住他的手：“你别跑，我还有事情要说。”
    沐京华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你是说秦连溪的事情吗？我没问题啊，只要看不到他，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徐书摇头：“不是。”
    他拉住沐京华，压低声音：“我想说，我们，也是时候成婚了。”
    成婚……
    ——
    战后重建工作完全打破了徐书的计划。
    萧然说走就走，半壁家当几乎都没带上，而是十分大方地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徐书，只说充作公家财物来用。
    徐书原本还推拒，萧然便小声道：“刺史门下的人已经携款跑了，就当是我将烂摊子甩给你的赔偿罢。”
    这不仅是个烂摊子，还是个不小的烂摊子。
    萧然最后也没有带走萧无燕，而是将萧无燕留给了齐怀仁照顾。
    留下的东西想来也是给萧无燕日后的生活一点保障，徐书看明白萧然的意思，便没有再拒绝。
    只是手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大多还都是萧然的门客。
    但显然他们只当徐书是个无名无分的落魄公子，即便萧然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仍然不情不愿，言语间满是不屑。
    徐书召集手下所有能用的人来开会时，当场便有人不给他面子。
    此人姓白，名海，年龄也大，在一众门客里也算德高望重，以前萧然在都对他恭恭敬敬，自然瞧不起徐书这样的人物。
    徐书对他的冒犯并不十分在意，如果他是萧然原先的门客，当然也不会满意凭借过硬后台空降来的大领导。
    何况他这个“领导”原先只是个没有功名的白身。
    只要他们肯好好干活，徐书并没有找事的意思。
    但显然这位白海只想指点江山，且门客们大多乐于听他指点。
    徐书一开始也想听他们见解，便没有插嘴，他就这般坐着，看下面一众门客一边激烈地讨论，一边话中带话地暗讽他不管事。
    他很有耐心，他们说了一上午，他便听了一上午，只等那白海说得口干舌燥，自顾自停下。
    徐书才道：“大家可还有什么想法？”
    没人回话，大家只看向白海，白海便摸着胡子高傲道：“渝州城占地千里，怎么就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了呢？”
    徐书睨了他一眼，只做听不懂：“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海冷哼一声，对徐书爱搭不理。
    徐书正要说话，听见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便问：“怎么了？”
    沐京华推开房门，忽略掉在场所有人，只对徐书笑道：“徐书，午饭好了，吃饭吧。”
    徐书心下便打算速战速决，早点拿下这个老头，早点跟小木槿吃饭。
    但他还没回话，那白海便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看着沐京华怒道：“哪里来的哥儿，这般没有规矩，我们和大人在一起议事，你竟问都不问，直接闯进来？”
    他又看向徐书，似笑非笑：“大人手下的人，都是这般冒冒失失？”
    沐京华听得一愣。
    他敲过门，徐书回了话，如何能说问都不问。
    何况他进来时候，根本没听见屋内有任何交谈声音。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听白海又道：“哦，我倒是忘了。这位的身份想来并不一般吧，进来直呼徐书名讳，你就是那个跟徐书有了婚约的哥儿？”
    “既然有了婚约，便不该像野花一般，玩这种媚上欺下的把戏，以前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以后可得记住，进来之后，要想和我们见礼才……”
    啪。
    又是茶盏碎掉的声音，这次却是徐书摔得。
    他冷着眸子将茶杯扔到了白海身上，滚烫的茶水瞬间打湿他半边衣裳，惹得他怒目圆睁：“徐书！”
    徐书冷冷一笑，并不回话，只说：“乔二。”
    乔二从屏风后面出来，打着哈欠，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您总算想起来叫我了？”
    他也不等徐书点头，只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十几个乔家兵端着大刀闯入房中。
    门客们惊慌失措地围在一起，白海更是又惊又怕：“徐书，你这是做什么？”
    徐书朝他笑了笑，言简意赅：“先礼后兵。”
    接着他走到沐京华身边，拉起沐京华的手来：“走吧，我们去吃饭。”
    白海失声喊道：“你这是什么？暴力胁迫？我们是不会效忠于你的！”
    徐书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渝州城占地千里，先生就不必替我发愁没有能人志士可用了。”
    乔二是个混不咎，直接上去踹了他一脚：“一早上，光听着你逼逼赖赖了，现在说完没有？”
    白海年龄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便摔在地上，头晕眼花地喘着粗气。
    旁边的门客们见他如此，当即明白形势，有人立刻便对乔二道：“将军，我们不过说了几句不平之语，你就这般赶尽杀绝，实在……”
    “不厚道？”乔二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徐书，打算让这群人死明白点，“本来不会弄到这个地步的。但你们刚才说什么？让沐京华给你行礼？”
    “这可不仅是徐书的逆鳞，也是我们将军的逆鳞。”
    他拔出手里的刀，笑地寒气森森：“想死，当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徐矢那边倒是还好，虽说不能立刻找齐工匠人数，但进展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