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这种事情徐书一向是不肯吃亏的，不过今天他心情好，也不过同吴勇开个玩笑而已。
见吴勇一脸不可思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缓缓改口：“吴兄跟我关系甚笃，你来，我怎么可能谈钱？”
吴勇却瞪大了眼睛，反倒更不信：“你说真的？”
徐书只道：“内院还有个偏院，我亲自带你过去。”
吴勇这才勉强信三分，拉着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李自乐道：“走，咱去瞧瞧。”
李自乐点头应下，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厮，那小厮便立刻拎起一个木盒走上前来：“徐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带来的竹骨麻将。”
麻将徐书并不稀罕，也没急着看成品，而是对那小厮吩咐道：“先安顿你家公子住下，这竹骨麻将……”
徐书看向蒋大：“劳烦你送去小木槿那边。”
蒋大点头应下，又问：“徐兄，方才曲小哥来了一趟，说是齐大夫准备的药膳好了，让沐哥儿一会喝。”
“行。”徐书点头应下，“我一会去厨房端过来，麻烦你了。”
蒋大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徐书才看向吴勇：“走吧。”
吴勇招呼上小厮，拉着李自乐跟他往偏院位置去，走到四下没人处，才低声问徐书：“兄弟，这蒋大既然在你家做工，怎么不唤你公子？你不觉得他跟你攀关系，莫名其妙的吗？”
徐书却蹙眉：“他在我家做工，我付他钱，人家怎么就该叫我公子？”
吴勇一时没话说，摇了摇头：“不过你家就他一个，忙得过来吗？还有沐哥儿，家里只他一个小哥儿，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徐书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他一家四口，住在别墅里，请一个做饭阿姨和一个清扫阿姨就够。
后来他大学出来自己住，做饭打扫这种事情都是自己干，甚至不需要找阿姨。
不过现在他住四合院里，打扫确实费些力气，家里也只有蒋大一个管事的，又管这个、又管那个。
小木槿脚受伤后，也只有曲修会做饭……
现在吴勇来做客，他好像也没法子派人来招待。
小木槿那边也是，平日里他总有抽不开身的时候，家里都是汉子，万一小木槿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讲……
徐书一下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欠缺太多，该说论享受还是吴勇这种古代人会享受，他立刻请教：“那按你说，怎么弄？”
“你那沐衣楼不是挺多哥儿的，搞两个跟沐哥儿关系好的来家里住便是。”吴勇想了想，“还有那赌坊的事情，按你的安排，到时候那些打手估计都用不到吧，放家里来，一个个浑身肌肉，多排气。”
徐书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蹙眉道：“吓到小木槿怎么办？”
这么一说，倒也是，吴勇也沉默，沉默片刻才想起李自乐：“乐哥儿，你觉得呢，会不会害怕？”
李自乐听着他俩对话时就想笑了，哥儿哪有这群汉子想得那般胆小，见几个壮实点的汉子就能被吓到？
现在听到他们来问自己意见，立刻正色道：“若都是自家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话是这么说，可徐书就是觉得沐京华不行。
他那小白兔性格，动不动就要红眼圈的，估计就算怕也要强撑着说自己不怕。
看出徐书犹豫，李自乐开解他：“若是担心沐哥儿不习惯，放到外院，不许他们进内院就是。”
这倒也行。
徐书点了点头，开始给他们介绍偏院的设计，讲到水泵时候，吴勇啧啧称奇，要不是还下着雨，当即就要挽袖子试试了。
徐书看得好笑，却没说要送他一个。
这东西他虽然背包里还有不少，但到底是后世的东西，不便在人前展露太多，自己用用也就罢了。
吴勇倒也知趣，没开口向徐书讨要，只问什么时候开饭。
徐书立刻便道：“晚饭我就失陪了，小木槿还在等我。”
吴勇一听就懂，点头应下：“那饭后在你这院子转转，不打扰吧。”
暖房那天，吴勇有事在身没能过来，一直觉得十分遗憾。
徐书当然不介意，点了头，便匆匆忙忙去厨房端药膳找沐京华去。
到屋里的时候，沐京华正倚在窗边美人榻上，半开着窗，神色倦倦地看着外面落雨。
徐书一进屋，带进一阵疾风。
他回头来看，瞧见是徐书，面上倦怠神色一扫而空，当即被笑容填满。
“徐书。”他无声唤道，伸手朝徐书讨抱。
徐书将药膳放到桌上，先上前替他关了窗户，才坐下牵他的手：“手凉。”
沐京华便把另一只手往他手心里放，示意徐书给他暖暖。
徐书握着他的手，索性认真看了一遍，确认没长冻疮，才攥紧了那双手。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每一处肌肤，像一只好奇心旺盛的蚂蚁，一步一步，认真感受着沐京华过往的十几年人生。
每一处老茧、每一处粗糙都诉说着他过往的一身苦难。
徐书心疼得眉头紧蹙，沐京华却不好意思地抽回来手。
再一次被迫正视他和徐书的差距，沐京华只觉浑身无力，他迷茫地看着徐书的手，那么美好，终于还是走投无路地问徐书：“我的手，是不是很不舒服？”
徐书却有点想歪。
他虽然没试过。
但想来，应该会很舒服。
可能会有点刮，但那样应该更有感觉。
只是沐京华的手太小，也不知道一只手能不能完全包住……
徐书想得出神，半晌没回话，沐京华便有些急。
他早意识到，他已被徐书宠坏。
哪怕本质仍然是个低贱的哥儿，却会忍不住在徐书面前询问自己的不堪，会忍不住期待他的神明永远包容他的一切不堪。
如果徐书不肯包容，或者有一些的迟疑，他甚至会觉得……委屈。
现在的他，也是一个被偏爱到，可以有小脾气，甚至觉得委屈的人了。
这或许不多，可情绪如潮水，只会将人淹没。
他只会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