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佑柏安仿佛受到了女巫的诅咒,从而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神色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痛苦。
但就是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祁无令伸手探上佑柏安的鼻息,尽管他知道这个怪物不是活人,但他还是选择用这个方式来勘察一下佑柏安的生命体征。
佑柏安胸膛微微起伏,他还活着。
佑柏安的身体似乎有了重影,祁无令原本以为自己眼花了,细看之下发现是真的。
佑柏安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他脸上的玫瑰纹路直接亮起微弱的光芒,这个情况是祁无令所不曾见过的。
整个包厢内寂静无声,只听得到祁无令咚咚咚的心跳声。
祁无令在紧张。
他想到了沈御司,曾和他提到过,当他从第六十场游戏里出来的时候,佑柏安的生命或许已经到了强撑的地步了。
他从最后一个游戏里通关出来的时候,一直在刻意忽略这个事情。
尤其是当他在游戏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佑柏安出现在他的眼前,完好无损,他便下意识的忘记追究佑柏安的身体状态。
明明早上还在拿笔执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在他的背上写写画画,再一转眼,就已然倒下了。
祁无令伸手去触碰佑柏安的脸。
手刚摸上那些纹路。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警告,虚拟玩家祁无令正在接触终端违禁人员,请立即停止。】
【编号0001漏洞正在修复,严禁玩家恶意干扰。】
祁无令脸色难看。
不知道是由于系统说的话,还是因为佑柏安陷入沉睡。
祁无令感觉胸口微弱的痛感也正在流逝。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佑柏安的身体又开始一寸一寸的消失。
祁无令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想到了沈御司让他曾经看的那个屏幕里,佑柏安蜷缩在那个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格外的脆弱。
祁无令明明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佑柏安一定是去哪里了。
但他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
他想到了佑柏安戴在他手上的荆棘藤蔓手环。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使用了。
但祁无令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包厢。
他的房间内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温柔疏离的眼神,淡泊的神情,一席白衣长衣,还有白色的手套,神圣而又圣洁。
是——沈御司。
原本要离开的祁无令,就这么被他拦了下来。
沈御司轻笑:“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祁无令看着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沈御司,没有功夫和他去计较朋不朋友,只是眉眼淡淡,语气平静:“佑柏安呢,他在哪。”
他没有任何的怀疑,言辞肯定,佑柏安的去向一定和这个人有关系。
沈御司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真不礼貌呢,不打个招呼吗?”
他说完眼神还在打量着祁无令住的这个包厢。
祁无令盯着沈御司,眼底像一个无止境的黑洞,没有任何的光芒:“我再说一次,佑柏安呢。”
沈御司笑了笑,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好吧,他现在很好,虽然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但我不可否认,他的生命力有点顽强。”
祁无令盯着沈御司看了两眼,似乎在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假。
祁无令道:“说吧,什么事。”
沈御司伸手抵在唇边眉眼弯弯,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你好像有点过于拘谨了,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
祁无令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哦,是吗?你能看出来就好。”
沈御司不以为意:“听说你已经报名了荣耀联赛,我很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祁无令有些讥讽:“一个国度的领袖不在自己的原世界好好待着,却跑过来与我周旋,我倒是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么大的魅力。”
沈御司闻言,似乎来了点兴趣:“看起来,你对我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
祁无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换了一个:“所以,佑柏安的存在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御司歪了歪头,手里把玩着一个物件,语气玩味:“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针对他是吗?”
祁无令没有反驳,只是抬眼对上了沈御司那波澜不惊的眼神。
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他想听到沈御司口中的答案。
沈御司十分欣赏祁无令现在的神情,他道:“有两个答案,一是因为你,二是因为他杀掉了0001。”
沈御司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带着笑。
但祁无令却微眯了下眼:“杀掉了0001?”
祁无令自然是知道,之前佑柏安和他说过,终端内的0001被他杀掉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认为终端系统一直想要抹杀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沈御司也是因为这个,这不由让祁无令产生了好奇。
沈御司云淡风轻的提起:“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派,有一个用来作恶的工具,这个工具无条件服从于我,跟我一起做恶。这个工具就是我的0001。”
“就像——你的佑柏安一样。”
祁无令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御司的0001是这个终端,但是被佑柏安取代了。
沈御司是终端的主人,如果这个终端是他创建的话,那自己创建的孩子被佑柏安抹杀了,所以——
“所以,你想要把佑柏安也抹杀掉。”
祁无令说了出来。
沈御司升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理由的话,那未免太单调了。”
“最大的原因,是你。”
“因为你喜欢他——而这个怪物,居然也喜欢你。”
沈御司说到这儿,语气格外的放慢。
“一个怪物,和一个没有情绪本不该拥有感情的人,你们两个让我实在好奇,这种感情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祁无令——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至于那个怪物,不过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程序,虽然少数,但也不是没有。他不过是在觉醒意识的事物这一点有些特殊罢了。”
“毕竟,只为一个人诞生的程序,听起来有点荒诞。”
“但你和它不同,你跟我是一类人。”
“所以我试图斩断你的感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沈御司摊手,脸上十分坦然。
祁无令眼神闪过一抹不耐,他对这个人所说的话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也懒得管他究竟有多好奇。
只有一点,让祁无令想要反驳。
他开口:“你如何确定我跟你是一类人。”
沈御司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看起来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
“至少前几次的你都是同一个反应。”
前几次?
祁无令内心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佑柏安曾跟他说,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祁无令紧紧的盯着沈御司:“什么。”
沈御司放下交叠的双腿站起身:“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因为我们是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我亲爱的——弟,弟。”
祁无令刹那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瞳孔收缩,翠绿色的眼珠子折射出了对面人的影像。
他脑海里嗡的一声。
耳边沈御司的话还在响。
有血缘关系的人……他的弟弟。
祁无令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这一刻究竟想了些什么,总之他事后想要回想的时候,总是一片空白。
他本能的想要抗拒这个答案。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是假象,是沈御司用来骗他的。
可之前安岁跟他讲过的那些故事,又一一涌入他的脑海里。
双生子。
两个领袖只启用了一个。
另一个被封存,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
祁无令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为什么沈御司这样一个人会只盯着他一个人,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
原来,另一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祁无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