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鸣看了一眼旁边昏迷的凤若玲。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悬崖上安置好。
这才直接纵身一跃。
他等不及了,每晚一分,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高速不断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就算再怎么难受,从没有在悬崖底下看见那一幕,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场景要强。
祁遇恩嘴角耳朵眼睛鼻子哪哪都是血。
她落在了藤枝上。
但是高速落下的那种冲压力,还是一个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好几次又重重的跌在地上。
祁时鸣落在藤枝上的时候,只觉得很疼。
像是骨头一点一点的断裂。
而且自己再下来的时候,底下的能够接住的藤蔓已经开始逐渐变高。
祁遇恩受到的痛苦,恐怕比他还要高数倍。
祁时鸣一步一步走过来。
费力地将祁遇恩抱起:“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自己跳下来?我明明有办法救你们两个。”
祁遇恩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又是一口浓浓的黑血。
“哥的意思是一手拽一个吗?可是跳下来的时候的惯性,会把你直接勒死吧?”
“哥哥别哭,我没事。我跳下来一点都不后悔,起码我护住了哥哥想护的人。”
祁遇恩窝在他怀里,感觉就像是曾经的时候一样。
她的气息逐渐微弱,整个人的眼前就像是人临走时候的走马观灯。
“哥,你骗我,我真的很生气。可是苏姨跟我说那些药材并不是好找的。所以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知道你容易受伤,所以苏姨让我种药材的时候我都选择了你能用的那些。”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对我最好。我遇到过好人,遇到过很多很多的好人。可是那些人再好,在我眼里也比不过哥哥。”
祁遇恩像是缓过来劲儿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字一句地说着,两个人的这些年。
“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光想着别人,能不能想想你自己?我之前一直跟苏怡家附近的小朋友们说过,我哥哥呀,是全世界最帅的人。他们还说让我把你带回去呢,可是你一直都不回来找我。”
“所以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了。门派出事,本来就已经够混乱,苏姨本来不想带着我回来,可是奈何我一直在坚持。”
祁遇恩的手落到祁时鸣脸上:“哥,你真好看。肯定担得起世界第一美男这个称号。”
一边说着一边吐着血。
嘴角的血像是那数不尽的溪流,怎么擦都擦不尽。
祁时鸣咬着牙,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回去,就像是从前那样。
可是。
祁时鸣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
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淡。
祁遇恩原本搂着自己的脖子,可是却在一点一点的变松。
好几次都要掉在地上。
祁遇恩抬头看着天,“哥哥把我带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天上的星星也是像这么多。”
祁时鸣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了,遇恩,你不要说了。哥哥带你走,带你回家。苏姨肯定有办法救你,你再等一等。”
祁遇恩里面的光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她努力的趴在少年的耳边。
过了很久很久才问道:“哥,我现在是不是就能成为你的骄骄了?”
“哥哥的妹妹不懂得珍惜,可是我懂珍惜。我不喜欢起祁遇恩这个名字。我也希望有人有一天能够跟我说,我是他的骄傲。”
“哥,你身上的伤口没办法治好。因为还缺一个药材,也缺一些人皮。如果要是我死了,那就把我身上的皮接在哥哥身上吧。这样哥哥去哪儿,我就也在哪儿。”
“哥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也能够跟着沾点儿边。”
“所以哥哥,你不要再对你那个妹妹愧疚了。这世界上总有人……能够成为对你更好的妹妹。”
少女的声音一点一点散,变成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祁时鸣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已经逐渐干涸的血。
他要疯了。
他加快步子,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
可是人死了,就是没办法回来。
他身上又多了一条人命。
他怀里紧紧地搂着祁遇恩,“骄骄。”
“哥哥,对不起你。”
他说话的语气哽咽。
恨不得要将少女直接揉进骨血。
可是人再也没办法苏醒。
那个睁着眼睛会向他讨要小兔子的小姑娘不在了。
那个满心满眼是自己的小姑娘没了。
她死的荒谬。
甚至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希望祁时鸣能够记住她。
她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背负着责任活下去。
祁时鸣背着那个小小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门派走过去。
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几乎下一秒就会直接狠狠摔过去。
身上的人脸色变得铁青。
甚至慢慢开始变紫。
祁时鸣回来的时候直接就惊醒了苏姨。
看见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祁遇恩,苏姨说不出话。
这几年的相处,她早就把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
她看着祁时鸣麻木的从旁边拿来了小刀。
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你干什么?!”
祁时鸣抬头望过来:“能把她身上的皮接在我身上吗?”
苏姨脸色骤然之间变得极为难看:“你说什么?!你还有没有心?!”
出什么事儿了,她都不知道。
祁时鸣那边就已经开始惦记这些有的没的。
“这是,骄骄的心愿。”祁时鸣嗓音有些哑。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旁边拿起女孩子喜欢用的胭脂。
一点一点帮祁遇恩画好了妆容。
就像当初帮戎飞白一样。
“不可能!你这样未免有些太残忍了!你怎么能为了你的脸而伤害一直想着你的妹妹?!”
苏姨用力的将人推开。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撒落一地。
少年的苦心,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案。
祁时鸣眼底晃过了一丝沉默。
所以,容貌有这么重要吗?
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丑着,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亲人。
“苏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死在这的人是我。”
祁时鸣抿唇。
他面如死灰,似乎快要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像一个随时会破碎的玻璃娃娃。
他又一次弄丢了骄骄。
甚至他在想,是不是只有他死了,这一切的一切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