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童怀安一脸凝重的样子,江宥帧还有些诧异。
“不好说,总之待会儿你自己注意便是。”童怀安看江宥帧还一副悠闲姿态吃着桌上的松子,不禁没好气地道:“反正待会儿你别太出风头。”
江宥帧见童怀安已经挑起了眉峰,便知道这是烦躁的表现, 不禁郑重地点了点头,“晓得!晓得!”
当真是没心没肺,童怀安摇头。
“哈哈哈!本官有事耽搁了片刻,来迟了一会儿,还请诸位海涵。”
忽然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江宥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位身穿石青色圆领长袍的男子。
此人已过弱冠之年,容长脸,肤白,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
这应该就是今天的主家罗晋书了,看那身穿着,较为素净的彩锦料子,暗藏花纹, 看着就是低调的奢华。
穿着看似很随意,举手投足很是自信,这就是世家的底气吧!不像他们这些来赴宴的,穿着较为隆重。
“罗大人公务繁忙,不妨事儿,不妨事儿!”
众人纷纷表示不介意,在一番客套之下,主人和宾客都纷纷落座。
其实就是个推辞,今日罗晋书沐休,处理什么公务?
且身为主家,怎么可以不在厅外迎客?只是今日来的都是未入官场的学子,不够身份让这位罗大人亲自去迎客罢了!
就这,大家也说不出什么,对自己的身份有充分的自知之明。
江宥帧就是来走个过场,对这一切不置可否。反正这个朝代的阶级是存在的,实在心中不忿,就努力往上爬呗!
“感谢诸位能拨冗前来,我罗家喜欢举办文会,这次能邀请到诸位学子前来,不胜荣幸。”
罗晋书坐在上首,目光扫过众人,在童怀安和江宥帧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禁皱了皱眉眉头。
“哪里?哪里?罗大人博学多才,当初殿试一篇《唯学问论》可是惊艳了众人,末学后进一直拜读这篇文章,为罗大人独到的见解所折服。”
说话的这人江宥帧认得,是一名而立之年的考生,名叫宋盛,此人颇有些才华,但心高气傲。
只是耕读传家,却总以读书人的清高自居,不侍桑田,靠家中寡母和发妻替人缝补所赚银钱度日。
要问举人不是有免税田地的贴补吗?自然是因为此人挥霍无度,每年二百亩田地免税的名额都被别人挂了,收取的银钱都拿来喝酒作乐。
他在考生中有些名气,但才华只有一点,出名的却是他的品行。
此人娶妻育有一子二女,长女今年一十有四,去年就已经说亲,是个小商贾,家中殷实,得聘礼三百两。
这事儿江宥帧还是听温如玉说起的,因为此前温如玉和宋盛是同窗。
另外除了喜欢挥霍之外,还喜欢捧高踩低。之前觉得温如玉家中贫困,对他爱搭不理的。后来温如玉一进书院每次月榜都独占鳌头,他便对温如玉转变了态度。
总的来说,此人是真小人,趋炎附势是常态,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苦了家人。
“哪里?哪里?家中祖父只道寻常,并非佳作!”罗晋书看似谦虚,但神态和眼中笑意却出卖了他。
“那是尚书大人对家中子弟严苛,若是罗大人的文章不出彩,又如何能得进士出身?罗大人可不要自谦呐!”
宋盛依旧在恭维,旁边也有不少人附和。不管是出于礼数,还是真的崇拜,给主家面子是必然的。
江宥帧也拜读过这篇文章,那时正是文风鼎盛时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很生动地诠释了当时对读书人的崇敬。
不过以如今江宥帧的目光来看,文章辞藻华丽,如这篇文章的标题一般,堆砌着对读书人地位的维护和对读书人以外的不屑。
有些地方较为偏激,夹杂着一些读书人的傲慢。毫无建树,但不得不说,此人引经据典,文采还是不错的。
当初先帝打下江山之后就是守成,接下来就是文官的战场。那时身为礼部尚书的罗承奕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而身为罗府嫡长子的罗晋书自然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即便是现在,文官的地位也远远高于武将,不过文官升官不易也是真的。
江宥帧有片刻的失神,谁料就在下一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说起文章来,本官比起江会元来是自叹不如的。”
嗯?是在说自己吗?江宥帧刚要端起茶碗,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起身回礼。
“罗大人谬赞了,学生对您的文章可是仔细拜读过,文采斐然,自叹不如。”
奉承话可难不倒江宥帧,反正不要钱,随便说。
“江会元向来谦逊,不管是时政,还是文章,都是首屈一指。将来入仕,不愁前程。本官一直听祖父提起你,说你可为读书人表率,对你很是欣赏。”
江宥帧顿时心中一凛,她看向罗晋书,发现他夸得一点也不违心的模样。
“尚书大人谬赞了,不过是对小辈的勉励罢了!有罗大人珠玉在前,学生就黯淡无光了。”
众人一听,一阵牙酸。卧槽!你个老六,比他们还能拍马屁。
就连童怀安都端起茶碗掩盖住嘴角的抽搐,让你低调一点,不是让你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啊!
在他这里,罗晋书算得什么?二甲第四十二名,那一年二甲进士出身的最后一名。
若非那篇文章还有可取之处,凭他另外两篇,能入前二甲?
谁不知道科举虽然不能舞弊,但好歹还有面子情。即便糊名了,但想知道你是谁还不容易?对于帝王来说,要你进你就进了,就凭他有个好祖父。
罗晋书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原本他还觉得祖父有些抬举江宥帧了,如今看来,江宥帧还是非常有前途的。
圆滑的性子在官场上很吃得开,再加上此子非常有才华,还有谋略,将来有祖父的帮衬,不失为罗家一大助力。
“少爷,女宾那边已经落座了。”此时一名管事凑到罗晋书耳边道。
罗晋书颔首,“江会元着实谦逊,不愧是怀安的好友。怀安也是这等性子,从不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