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帧在坊市中逛了逛,买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又给自己添了些寻常的笔墨,算作日常使用。
“你这店家好生无礼,不过是损坏了你一方砚台,你说多少银钱,我赔了便是,何必口出恶言?”
忽然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江宥帧原本正要出文房四宝的书铺,听到声音便转头去看。
“这位公子,这是一方砚台的事儿吗?这可是送往四皇子府上的名贵之物,还是古砚台,你知道多少银子吗?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砚台四皇子府买下了。古物难寻,这是四殿下的心头好,你让我拿什么赔给四殿下?”
掌柜的急得都快哭了,砚台损坏了,偏偏之前四殿下到处托人买古砚,好不容易寻摸到了,殿下也过了目,不过是有些地方需要修缮一下,没想到竟然被这人身边的老妇人一撞就给摔了。
江宥帧先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没有着急上前查看,而是站在一旁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这?你说是送给四皇子的?那你们怎么不放好,放在这人来人往的柜台,确实容易损坏啊!”
男子也很是无语,这么宝贵的东西,你自己不放好了?
“嘿!这位公子,这是我家柜台,我爱放哪就放哪,你碰坏了还如此理直气壮?”
掌柜的被气着了,虽然心中也气伙计放错地方,但现在砚台摔了,总得找到人承担四皇子的怒火吧?
男子叹了口气,“得!你说赔多少银子吧!摔都摔了,又不能复原,我只能赔银子了。”
他说着拿起地上桌上被摔坏的砚台,当看到砚台被摔落了一角之后,也知道今儿非得赔偿不可了。
“小义,这是皇子用的?那,那得赔多少银子啊?”一旁站着的老妇人哆嗦着身子, 她脸上满是懊悔。
“这方砚台前后转了好几道手,共花费一千六百两银子。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赔了银子,我们还得想办法去殿下府上请罪,送上另外的珍宝赔罪呢!”
掌柜的连连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什么?一千六百两?”男子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值这么多银子?你们怕不是要讹我吧?”男子看着手里那灰扑扑的砚台,简直无法相信。
“我们墨玉斋做买卖向来都是童叟无欺,这铺子里也不乏识货的读书人。你若是不信,找人一问便知,怎可能砸自己的招牌?”
掌柜的十分生气,他还少要了呢!要不是看眼前这人两袖清风的模样,他都不可能少要,毕竟另一份礼他们东家肯定不打算收殿下的银子了,权当赔礼。
“小义,这可怎么办啊?这么贵?一千六百两?”老太太更哆嗦了。
“都怪我,我真的不小心碰的,我个老婆子去以死谢罪......”
老太太说着就要去碰面前的门,还好被男子一把拉住了。
“娘!你这是作甚?咱们赔就是了,你别想不开。”
“我说你这老太太,不想赔银子就寻死觅活来威胁咱们是不是?你要是死在我们铺子里,那咱们墨玉斋还得背个逼死人的名声,你这是存心让我们墨玉斋在京城立不了足啊!”
掌柜的都快被气笑了,这对母子要不要脸啊?
“掌柜的,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银子。你把我绑了, 带去四皇子府上,我给他赔罪。他说咋赔就咋赔,这条贱命就是拿去也无妨。”
“你以为人人都能见到四殿下呢?四殿下能见你?”掌柜的心中直呼倒霉,他还得想想怎么和东家交代。
江宥帧在一旁眯着眼,原本还在猜测方忠义怎么和四皇子搭上关系的,现在来看,应该是这次砚台事件了。
“你说吧!你赔不来砚台,你还不肯赔银子。想见四皇子你是别想了,我看见官倒是成。”
掌柜的说着就朝身后的伙计招呼,方忠义叹了口气,正要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腰牌,身旁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方大哥!”
方忠义转头去看,当看到少年款款走来,不禁一愣。
江宥帧?之前因为他忽然被调往复试,并不在原先的斋舍住了,也不可随意在皇宫内走动,因此也没能和江宥帧再见。
后来复试完毕,他回来之时听说江宥帧来找过他。只是那时是殿试的前一日,他为了不让江宥帧分心,便也没再找江宥帧。
本想等过两日再找机会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就碰上了。
“江少爷!”方忠义不知这会儿如何称呼这个准进士,便只能称呼其为少爷。
“真是凑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方忠义说着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惹了麻烦,正要说先解决麻烦再说,江宥帧却是开口了。
“掌柜的!”
“原来是江少爷!”掌柜的自然认得江宥帧,一来江宥帧是常客,二来读书人都认识江宥帧,他卖文房四宝,消息还是灵通的。
再者连中二元的江宥帧早就声名大赫了,他这个掌柜自然不能这么没眼力劲儿。
“方大哥,我刚才在一旁听了一耳,不知可否容我看一看这砚台?”
“你看便是!”方忠义说着就将砚台递给了江宥帧。
江宥帧看了片刻,发现这摔破的一角并不影响磨墨,就是不太美观了。
不过若是将边缘小心雕琢,应该也不难看。
“这的确是端砚,还是古物。上等端砚价值千金,眼前这一方算不上最上等,但品质不错,又胜在是古物,刘掌柜要价公道,不算讹诈。”
江宥帧说了句公道话,这个砚台要价一千六百两,确实不贵。
刘掌柜顿时脸色好了些,“还是江公子公道,咱们墨玉斋向来不做那等下作事。倘若只是古物,那这位公子买下便是,可这砚台却并非本店之物,四殿下那边只是让咱们墨玉斋做修缮,他连银子都付了,这就是他的东西了。”
刘掌柜连连叹气,这次还得东家去赔小心。
方忠义顿时紧锁眉头,他确实没那么多银子。老太太更是紧紧依偎在方忠义身边,刚才掌柜的说死在铺子里都不吉利,她连死都不敢死了。
“银子,我来赔。”江宥帧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