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教瑜往下看之后,却又不得不佩服这名考生。其实这篇文章有劝诫,有歌颂,更有对本朝将来的繁盛有着很大的期许。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如此华中有实、蹙金结绣的文章。多少年了,那些中规中矩,只求不出错的文章看起来实在没诚意。
立意不明,不知所云实属常见。而华而不实、空洞无物,更是那些考生为了进入仕途,取之中庸的下场。”
方教瑜闻言笑了,“您说的我实在太好奇了,快快给在下一阅。”
“你且等等!”张教瑜又将两篇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越看越满意,最后在卷子上慎重地画了一个圈。
等卷子到方教瑜手里的时候,他首先被一手好字给吸引了。
“这字倒是不错,看得出下过苦功。”方教谕疲惫一扫空,然而当看到第一题的破题之时,也是惊呼出声。
“这?此子竟如此大胆?”他迫不及待往下看,当看到文章最后,他的心情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静。
“何故如此惊讶?可是看到了锦绣文章?”在里间的林久安听到二人的声音,也不由得来了兴致。
林久安从座位上站起,打算活动一下腿脚,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文章连久经考场的张教谕都如此惊讶。
“大人快来看看!”方教谕激动地站起身,将卷子递到了林久安面前。
林久安率先就看到了一手好字,就算是批阅过两年的卷子,他第一眼也很惊艳。
不知为何,字体优美不说,这排版也比一般的文章看着漂亮。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每一个字里行间的间隔都正好。
可等看到文章之时,他瞳孔微缩,而后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屋内很静,针落可闻。陈教谕很是好奇,就他没看了,他真想看看那文章到底怎样,不然怎会一个个的都那么激动?
看完文章之后,林久安久久回不过神来。
四殿下曾经在他面前提过,圣上时常在殿下面前抱怨,早前先帝打江山时,偶尔也有迷茫之时,那些肱股之臣个个都是当场死谏。
若非如此, 先帝打江山也没那么顺利,后来那些大臣都成了朝中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然而,他们的后代却耽于安逸,从来都是些花言巧语,阿谀奉承。他们早就失了先辈的风骨,成为了朝廷的蛀虫。
如今的大运朝,比起开朝之时自然稳固安逸许多。但安逸久了,就开始不思进取,只想维持现状。可如今的天下,比起前朝的盛世时期差了多少?
圣上近几年精力大不如前,迟迟没有封王赐下封地,何尝没有另外的心思呢?
只可惜,几位皇子倒是有些本事,然而朝中大臣却都各有私心,一心为己。
圣上曾在上朝之时说过一句重话,“如今的朝野上下表面宛如一潭死水,下方却暗潮汹涌。只可惜大运朝远非盛世,尔等着实目光短浅。”
当时四皇子听完十分震撼,在一次宴席上提起,心中也是难以平静。
为此,他才会坚定地选择四皇子。他看得出四皇子是有抱负之人,他有宏图大志。
“大人?可否借在下一阅?” 陈教谕见林久安盯着试卷一直出神,他实在好奇,于是便斗胆出声提醒。
“哦!陈教谕也看看,这两篇文章倒是很有意思。”林久安将卷子递了过去,同时心中难掩激动之情。
此子很有些才华,也有胸襟抱负。若是能投向四皇子麾下,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他林久安只是林家旁支,虽然林家也是世家大族,但他这个旁支从小可没受过本家多少恩惠。相反,他除去林家这个身份, 吃了不少苦头。
也就是本家看他出息了,这才重视栽培他。因此,他非常认同四皇子的话,“不拘一格降人才!”
等陈教谕看完之后,林久安才道:“三位觉得这文章如何?能过吗?”
陈教谕刚才还沉浸在文章之中,听到林久安这么问,他顿时冷静了下来。
文章是好文章,确实出彩!可以这么说,直到现在,他看过的哪篇文章都不如它。
一篇短短三百多字,措辞犀利又不缺怀柔,不但点明题意,还加上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更妙的是,这么短的文章,还能引经据典。几者相融合,立意顿时拔高了几等,甚至超越了考题。
可是!恰恰是好文章,他们才会纠结。
“这两篇文章的确优秀,无可挑剔。在下觉得,如果不能过,那其他的文章都是狗屁。”张教谕见其他人不出声,心中有些气愤。
又是这般,实在是平庸和制衡看久了,成缩头乌龟了是吧?
他一把年纪了,用不着再为了制衡而妥协。
“咳咳!”方教谕轻咳了几声,张教谕也太激动了吧?没看到林大人脸色不对吗?
“文章好不好,相信诸位都清楚。可凡事讲究个度,这名考生的心思未免太激进了。”
方教谕向来稳妥,他觉得这名考生性子太过刚烈,过刚易折啊!若是这次落榜了,那也是给那考生一个教训,等磨平了棱角才适合入仕。
“哪里激进?或许看了破题,会觉得他激进。但老夫看了后面的文章,并不失圆滑和真诚,相反还面面俱到。”张教谕听了这话, 忍不住要反驳。
“我倒是觉得这名考生确实很有才华,但估计年岁不大,做事太冒失......”陈教谕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张教谕的眼刀。
“不过少年人嘛!很正常,年少轻狂!”陈教谕立刻道。
“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陈教谕想了想,又补充道。
若是落榜了,确实可惜。此等天才,若是在县试时止步,只怕受不住打击。
“那你们各自批卷,待会儿送来与本官。”林久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转身回了里间。
剩下三人一时摸不准林久安的意思了,到底林大人是倾向于过,还是不过?
在客栈刚刚躺下的江宥帧打了个哈欠,她认床啊!前两晚都没睡好,今儿个总算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