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富贵沉默无言片刻,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二郎这娃主意大,也太要强了,终究是咱们拖累了她。”
“珍贵药材哪里是这么好摘的?否则也不会卖这么贵了,不付出代价,怎么会采的到?她以为咱们不懂,能糊弄住咱们。我的娃,我还能不了解?可是我管不住她。要是以后三个丫头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饶她们。”
沈氏的声音哽咽,她恨自己无能。
“明儿个和三个丫头说一声,这银子她们不能眼红。虽然我相信我姑娘们的品行,但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异心,说清楚也好!”江富贵说着拥住了沈氏。
“二郎是有福之人,自己有本事有主意,没把握也不会冒进,咱们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江宥帧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之后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屋顶。听到外面传来了芽婶喜气洋洋的声音,她才想起今天应该是年三十了吧?
从床上爬起来,浑身还有些疼,但比起昨天就好多了。童怀安的药相当有用,而且她的身体素质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二郎,你可算醒了?正好要吃晌午饭了,快起来洗漱。”三丫进来,看到江宥帧醒了,顿时喜出望外。
江宥帧有些莫名其妙,咋这么高兴?她只是睡了个懒觉而已。
等起来之后,三丫竟然端着洗漱水进来了。
“三姐,你咋这么好?我自己出去洗漱一样的,你要是这样,以后把我惯得太懒了咋办?你成亲之后,就没人给我端了。”
江宥帧说笑,赶紧上前接过。
“去,小小年纪整天没个正行。”三丫红了脸蛋,娇嗔着出去了。
“你三姐嫁人了,不是还有我?怎么?我这个四姐对你不好吗?”
四丫佯装愤怒走了进来,还给江宥帧拿了新做的衣裳。
“那还是四姐对我最好了!”江宥帧连忙上前接过,一摊开衣裳又夸上了,“我姐做的袄子真好看。”
她确实没说假话,黛紫色的细棉布长袄,右衽领子还镶了毛边,居然还是银鼠皮的,领口和袖口都有,看着就很可爱华丽。
银鼠皮可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这点皮毛应该很贵。江宥帧还在下方袍角看到了竹子和夹竹桃的刺绣,配色很好,针法细致,有模有样的。
“竟然还有刺绣?是二姐的手艺吗?她进步也太快了!”江宥帧由衷地佩服,努力还是不如有天赋啊!如果有天赋又努力,那真是无敌了。
“哼!你就知道二姐,这可是我们三个人绣的,为了你这一件儿,我们绣了三天。给!还有一个荷包和一方帕子,配上好看又实用。”
四丫说着将同色绣有祥云的帕子和荷包递到了江宥帧面前,江宥帧连忙道歉:“那二姐三姐四姐绣得正好,看起来水平差不多,我都没看出区别,三姐和四姐的进步也很大啊!”
她是诧异的,本以为四丫是最没耐心的,没想到也能学得这么好。
“那是!昨儿我们去镇上可不是光去玩儿的,我们还卖了这两天绣的帕子,卖了五十文呢!”
四丫脸上扬起了笑容,她们能挣钱了,就不必一直靠着二郎。三个姐姐拖累着,他小小的身板很容易垮的。
没有提自家三姐妹日以继夜的练习,各自努力就好。想到今儿早上娘说的话,她心中既是内疚,也很是心酸,同时还被激起了赚钱的欲望。
“那真的是太厉害了!”江宥帧连连称赞,看着四丫脸上满是笑容,也跟着傻乐起来。
“衣裳好看吧?这皮毛可贵了,就这点花了五两银子呢!比绸缎还贵。要我说就做绸缎的,还做什么细棉布的,怕什么?村里人要说就随他们去说,娘非要说低调行事,免得惹事端。”
庄户人家穿绸缎的很少,这种精细的细棉布已经是非常好的料子了。
“那还是低调点吧!不然爷奶又要说道。等盖了新院子,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无需这般了。对了!水生醒了吗?还好吧?”
四丫神色一凝,“刚醒了,今儿一早起来发现他发烧了,还好昨儿之前服用过汤药。早上煎上童少爷给的药,又吃了一副就退烧了。还请了梁大夫来看过,说是受了惊吓,过度操劳,又受了风寒。”
她背对着江宥帧,眼里闪着泪花。自从知道那药材是冒着生命危险摘来的,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心安理得等着二郎养了。
“哦!那现在醒了吧?”江宥帧已经穿戴好,没换新衣裳,这是要留着初一穿的。
“醒了!都喝两碗粥了,食欲好得很。不过你现在对水生这么关心了?难道原谅他了啊?”
对于四丫的取笑,江宥帧不以为意。
“当然不是!要是生病了还得给他看病花钱,又不能干活,那不是亏了?”
江宥帧说着就出了屋子,打算去看看高水生。
看着江宥帧的背影,四丫顿时笑道:“也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了口是心非,真是别扭得很。”
江宥帧到柴房的时候,发现水生早就起床了,正在灶房烧火。身上穿了一件略显宽大的袄子,她认出是自己之前的粗布袄子。
又发现正在灶房忙活的果子也换上了厚实的棉袄,看着有些熟悉,像是之前沈氏穿过的,他们脚上的鞋子也都是新做的,这一身看起来就暖和。
看到江宥帧进来,果子有些局促地放下手里的锅铲,低声喊了句:“少爷!”
高水生看到江宥帧很是激动,一声“少爷”喊得贼响亮。
有些不习惯,但江宥帧没有纠正,没规矩不成方圆。
“病没好怎么不歇着?”江宥帧看这小子脸色还有些苍白。
“睡不着了,反正也就是烧火,我能干。”高水生跑到江宥帧身边,“少爷有何吩咐?”
看着对方狗腿的模样,江宥帧觉得好笑,没想到进了一趟山,倒是把这小子收服了。
二人正说着,柴房外又传来高山的声音。
“娘!这是我和果子他们省下来的馒头,我们没舍得吃,送回去给你们。家里已经断粮了,您又拿回来作甚?难道真不认我这个儿子,要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