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仕超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茶叶,随后抬起头,目光落在依然站立一旁的武小四身上。他淡淡地问道:“可还有事?”
武小四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端茶通常是送客的意思,但张仕超之前明明说要帮他取“字”,怎么现在却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实际行动。他不禁有些着急,但又不敢直接催促。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张大人,您之前说要帮学生取‘字’,不知……”
张仕超闻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哪有如此之快,且等着吧。”
武小四心中暗自嘀咕,原来你这个大官,取个“字”也要如此慎重其事,甚至还要打个草稿。他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也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于是再次向张仕超告退,转身离开了。
在前厅,管家葛宗友和王大木两人正在闲聊。葛宗友是一个斯文人,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儒雅的气质;而王大木则是个典型的莽夫,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聊天时都有些不自在,但他们都尽量掩饰着,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适。
这时,武小四从内室走了出来。葛宗友见状,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武公子,我这就送你们回去吧。”
武小四点了点头,向葛宗友道了声谢,随后便上了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武小四坐在车内,思绪万千。
葛宗友坐在武小四的对面,他看着武小四,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问道:“不知武公子现在可有落脚之地?”
武小四微微一愣,暗道你不是知道我住在客栈么。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现在暂时住在客栈,葛先生为何如此问?”
葛宗友坐在马车内,看着武小四年轻的面庞,轻轻摇了摇头道:“武公子,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即将参加来年的会试,需要一个更为安静和舒适的环境来专心读书。或许,你可以考虑租一个小院子,这样既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又方便你专心学业。”
武小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他点点头,想起白湘兰之前也曾提到过购买小院的建议。他们所言都十分合理,要在京城立足,一个稳定的住所是必不可少的。于是,他当即向葛宗友请教道:“葛先生,我打算在京城买一栋小院子,不知您可有推荐的地方?”
葛宗友听到“买”字,不禁皱了皱眉。他原本和张仕超商议的是将后方街道的一处空闲小院租给武小四,以示关照。但此刻听到武小四打算购买,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毕竟,购买小院涉及到更多的钱财和手续,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能够轻易做主的。
马车刚刚起步,还未走出礼部侍郎所在的这条街道,葛宗友便急忙让车夫停车。他向武小四歉意地解释道:“武公子,请稍等片刻,葛某去去就回。”说着,他匆忙下了车,留下武小四和王大木面面相觑。
武小四看着葛宗友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管家急匆匆的离去,真的和他们要购买小院的事情有关?他转头看向王大木,只见王大木也是一脸茫然。两人对视一眼,静静等待葛宗友的归来。
片刻之后,葛宗友匆匆赶回,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上车后,他向武小四歉意地一笑,说道:“武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方才我匆忙离去,是去请示张大人。恰巧,张大人府上在后方的街道上有一处闲置的小院,环境颇为清幽,对于您这样专心读书的人来说,无疑是极佳的居所。若您有兴趣,我可安排您抽空前去看看。”
武小四闻言,心中一动。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询问葛宗友关于购买小院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线索。
他想起白湘兰的嘱托,虽然自己不能直接做主,但带白湘兰前去观看却是可以的。于是,他回答道:“葛先生,那真是太好了。明日我可否带人前来观看?”
葛宗友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马车便缓缓驶向了武小四居住的客栈。
离客栈还有些距离,武小四看到街边有卖小吃的摊贩,当即对车夫道:“麻烦前方停车即可。”
车夫闻言停了车,武小四对葛宗友拱手道:“多谢葛先生相送,感激不尽。”
葛宗友拱手回道:“明日再见!”
武小四目送马车远去,然后买了些零食糕点,打算回客栈带给小六子,至于澹台仙儿应该也随着白湘兰出去闲逛了,跟着白湘兰不至于还能饿着她。
武小四回到客栈之后,把手中带的糕点递给小六子,问道:“湘兰她们回来了吗?”
小六子接过糕点,塞了一个到嘴里,道:“还没呢,绿珠姑娘也没回来。”
谁问她了?武小四认为只有小六子会一天到晚关注绿珠的动向,这小六子虽说人长得丑,但是想得还挺美啊。
再说白湘兰她们,武小四刚踏出客栈不久,她们也决定一同出门闲逛。
众人原本打算步行,感受这京城和灵同府有何不同之处,然而刚踏出客栈的大门,毛驴铁蛋便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铁蛋跑到澹台仙儿的跟前,抬头望了她一眼,那斜着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轻轻的一甩头,示意澹台仙儿骑到自己的背上来。
而此时的澹台仙儿的头上裹着一块黑色丝绸,这是入城前白湘兰特意给她的,担心她的白发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白湘兰见状,挥手让店小二回去,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心中震撼不已。她暗自惊叹,师父的这头毛驴真是神奇非凡,竟然能够与人进行简单的沟通。
澹台仙儿见状,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这头毛驴,“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要和大姐姐一起去逛街呢。”
然而,铁蛋似乎并不在意澹台仙儿的话,它只是不断地冲着她甩头,坚持要她骑到自己的背上。
澹台仙儿见铁蛋如此坚持,只得翻身骑上毛驴,想要看看它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刚坐上铁蛋的背,澹台仙儿还没来得及和白湘兰等人打招呼,铁蛋便已经迈开了步伐,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
途中,铁蛋遇见了一个卖饼的小摊贩,它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叼走了一个炊饼。小摊贩见状,急忙大声呼喝,“喂喂,还没给钱呢。”摊贩想要阻止铁蛋。然而,铁蛋却毫不在意,继续叼着炊饼前行。
背上的澹台仙儿慌忙从袖内掏银子,却掏出来一把符篆,只得转头喊道:“小哥哥,回头再给你送银子来,这铁蛋不听我指挥了。”
白湘兰、绿珠还有符伯三人一直跟着这毛驴,也想知道它到底会带澹台仙儿去什么地方。见状,白湘兰掏出碎银替铁蛋结账,并向小摊贩道歉。
那摊贩收了碎银,满脸笑意道:“给多了,给多了,等我找钱给您。”
白湘兰此时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跟在后面的绿珠道:“多的赏你了。”
说完就急急忙忙跟上白湘兰的脚步,那摊贩拽着手里的碎银子,笑的嘴都合不拢。边上一同摆摊的有些眼红的道:“老李头,你可赚着了,一个五文钱的炊饼,赚了有一钱银子了吧,啧啧啧。”
那摊贩老板笑道:“哪有,哪有!”
而铁蛋似乎越来越兴奋,它加快了步伐,朝着城北的深处走去。路上若有行人挡道,它便会不客气地踹上一脚,然后昂首挺胸地继续前行。
白湘兰等人相当无奈,只得紧紧跟在它身后,那被踹了一脚的大汉,回头看到身上干净的衣服上一个大大的驴蹄印,瞬间黑了脸,就要紧走几步去抓毛驴上澹台仙儿的胳膊。
白湘兰慌忙拦住他,不停道歉,并且表示愿意赔偿,那大汉还想不依不饶,但是看到白湘兰一身衣服颇为名贵,在这京城可能不好惹,只得悻悻说道:“哎,算了,真晦气。”
白湘兰依然点头道歉,绿珠可不惯着他,哼了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说谁晦气,把话给我说清楚咯。”
大汉感觉这丫鬟打扮的姑娘过于火辣,拍了拍被踢脏的衣服,便转身离开。
白湘兰叹了一口气,道:“绿珠,在京城可不比灵同府,咱们要低调一些,万事要讲一个‘理’字。”
绿珠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对白湘兰道:“小姐,你这再讲‘理’,那铁蛋可就走远了。”
白湘兰捶了捶走的有些酸痛的腿,无奈道:“走了这么久,我走不动了。”
绿珠立马接话道:“小姐,走不动太正常了。一般人走路不可能比的过毛驴的。”
白湘兰白了绿珠一眼,道:“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转而看向符伯道:“符伯,要不您跟上去看看?我担心仙儿师叔祖遇到危险。”
符伯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愈行愈远的毛驴,闻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白湘兰深知符伯的身份虽为车夫,却是父亲特意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他在自己心目中如同长辈一般。
而在符伯眼中,唯有自己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旁人的安全,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因此,即便符伯不愿出手相助,白湘兰也无法责怪他,毕竟他的职责便是确保自己无恙。至于澹台仙儿,在这繁华的京城之中,应当也能安然无恙。
而那头毛驴铁蛋,驮着澹台仙儿一路向北疾驰,所过之处,街道上一片鸡飞狗跳。不久,便有两个灵渊府的差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显然是那些被撞的摊贩叫来的。
差役们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澹台仙儿坐在毛驴背上,转过头去,也大声回应道:“站不住啊,铁蛋它不听我的。”
正如绿珠所言,寻常人哪里跑得过毛驴。一刻钟后,那两个差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只得放弃了追赶。
澹台仙儿端坐在毛驴背上,双手紧紧抓着它的毛发。一开始,她还因为毛驴惹事生非而有些紧张,生怕那些被撞的摊贩找上门来。然而,随着毛驴越跑越快,她心中的紧张感渐渐被兴奋所取代,觉得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相当刺激。
可是,一想到那些因为铁蛋的捣乱而遭受损失的小贩们,她的心中又不禁涌起一阵难过。再想到自己包袱里的银子可能远远不够赔偿这些损失,她的心情就更加难过了,整张小脸皱成一团。
不知不觉中,毛驴已经跑了很远,澹台仙儿抬起头看去,一座宏伟的朱红色大门在前面巍峨耸立,大门上镶嵌着金黄色的门钉,在阳光的照耀下,亮的有些刺眼。
澹台仙儿眯眯眼睛,四处打量一番,这座大门两边分别还有一座更小的门,只是相对中间这座大门来比较,相比于正常人家的中门都还要大上不少。
门口处,站着两队士兵,其中一人看似头领模样,他在看到澹台仙儿骑着毛驴往大门处走来时,上前一步喝道:“皇宫禁地,速度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这一声吼,吓的澹台仙儿一哆嗦,暗道铁蛋怎么把她带到皇宫来了,这里面可是住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呢。
澹台仙儿趁着铁蛋脚步放缓,急忙翻身下来,一手拽着铁蛋的缰绳,往后用力拖,一边嘴上说道:“我不知道这是皇宫,我这就走。”
对于毛驴,民间有句俗话,说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此刻的铁蛋就是如此,根本是半步不退,并且还斜着眼睛瞪向那拱卫皇宫的禁卫。
那队禁卫中一人几步上前,拍了拍领头之人的胳膊,轻声说道:“头,你看这毛驴像不像是国师的坐骑?”
那领头之人闻言,定睛一瞧,点点头道:“还真像那狗东西。”
铁蛋好像听懂了这领头之人所言,斜着眼睛,拖着澹台仙儿就冲向那人。
澹台仙儿紧紧的拽住缰绳,身体使劲往后仰,但是她的力气明显比不过铁蛋,就这么双脚摩擦着地面,被拖向了皇宫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