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如利剑般穿梭而下。然而奇怪的是,以紫阳真人为中心,方圆两丈的范围内却滴水不沾,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雨水隔绝在外。夏明秀骑着的毛驴起初还“昂昂”叫唤了两声,感受到雨势的威猛,但随后发现这雨丝毫触及不到自己,便继续悠哉悠哉地前行。
武小四坐在车厢内,目睹这一幕,觉得非常神奇,将头探出窗外,只见众人头上似乎悬浮着一个圆形的护盾,巧妙地阻挡了雨水的侵袭。不禁惊叹道:“护体神盾?”
“文盲!”紫阳真人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不愿多作解释。
白湘兰同样趴在车窗边,与武小四的头挨得极近。她看着窗外的大雨,感慨道:“四哥哥,这雨下得真大呢。好久都没听你作过诗了,不如今日就借这雨景,赋诗两句如何?”
武小四刚在紫阳真人那吃了瘪,被紫阳真人贬为“文盲”,当然想要表现一番,但是也不好直接就答应白湘兰的要求,于是谦虚的开口道:“前辈都说我是‘文盲’了,要不还是算了?”
“你哪里是‘文盲’,最多算个‘武盲’,写两句呗。”白湘兰用肩膀顶了顶武小四。
“那我就献丑了?”武小四嘿嘿一笑,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下雨如倒油,下得满街流。跌倒个书生,笑煞一群牛。”
“果然没有骗道爷,确实是献丑了。”紫阳真人点点头,严肃的道。
白湘兰听后哈哈大笑,捶了武小四一下,道:“四哥哥你认真点,给你提个要求吧,诗里面不提雨,又要描写出来雨很大,怎么样?”
“那你等等我想想。”武小四看着窗外的雨,沉吟良久后道:“有了,听好了啊。五湖四海倾盆覆,颠倒世间万里路。战火纷飞山河破,人间何处是归途。”
武小四的诗句如同秋雨般洒落在众人的心上,引发了白湘兰深深的共鸣。她想起在前县所目睹的战乱与破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住,不让它们落下。
看着武小四,白湘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知道,这首诗不仅仅是对雨的描绘,更是对当前时局的隐喻。如果五湖四海都被战乱所覆盖,人间的道路被颠倒得面目全非。山河破碎,战火纷飞,人们何处才能找到归途?
白湘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武小四看出她的脆弱,于是她轻轻一笑,道:“四哥哥,你的诗写得真好。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雨吗?怎么扯到战火和山河了?”
武小四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白湘兰会如此敏感地捕捉到诗中的深意。他笑了笑,道:“其实,这首诗也可以看作是对雨的另一种描绘。雨如同战火般纷飞,将山河覆盖,让世界变得模糊不清。而在这样的雨中,人们迷失了方向,不知何处是归途。”
白湘兰偏过头,看向武小四的侧脸,开口道:“四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武小四听着白湘兰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转头看向白湘兰,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言语。窗外的雨依旧倾盆而下,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弥漫着一种温暖和安宁的气息。
紫阳真人有些受不了这对狗男女在这恩恩爱爱的,对夏明秀道:“你到车上来,道爷突然想骑驴了!”
当车马抵达列县武府门前时,雨已经停了。
武洪早已在客厅等候武小四的归来,之前从管家那里得知,客人是府城来的,去前县找武小四了。王大木又来汇报说众人已经在前来武府的路上,便让人去酒楼定了宴席。
武洪一边与王大木闲聊,一边暗自琢磨。他从王大木那里得知,白天那位美丽的女子竟然是灵同府知府的大小姐,而且还喜欢自己的四儿子武小四。武洪有些吃惊。他自问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一个知府大小姐倾心呢?
看到窗外的雨已经停下,管家也小步跑了过来,对武洪道:“老爷四公子和客人都已经在门外了。”
管家小步跑了进来,报告说武小四和客人都已经到了门外。武洪急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走出府门迎接。
白湘兰下了马车,就看到武府中门大开,武洪从门内走出。
武洪走到白湘兰面前,拱手施了一礼道:“白小姐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
白湘兰轻轻地回了一礼,温婉地说道:“武伯父客气了,能够来到武府,才是湘兰的荣幸。”她的声音柔和而清晰,仿佛春风拂面,给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
武洪听了白湘兰的话,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他暗自赞叹这位知府小姐不仅容貌出众,而且言谈举止也如此得体。又看了看自己那黑黢黢的儿子,心道就是有点眼瞎,怎么会看上这个混小子的。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武洪很快收敛了心思,热情地伸手邀请众人道:“各位请进府内歇息片刻,酒楼那边已经为各位备好了宴席。”
白湘兰看了看师父紫阳真人,紫阳真人开口道:“不用去酒楼了,就在这吃!”
白湘兰随即转向武洪,温婉地解释道:“伯父,这位是晚辈的师父,他喜静不喜闹,还望伯父能将酒宴安排在府内,以免惊扰了他老人家。”
武洪闻言,心中虽有些意外,但仍是迅速点头应承:“既然真人喜欢清静,那酒宴就安排在府内吧。请各位随我来,府内已备下雅致的用膳之处,定能让真人满意。”
众人步入武府会客厅,紫阳真人主动坐上了主位,武洪只得屈尊陪坐,其余人等也依序入座。紫阳真人随后启口。
“武洪,你仔细看看道爷我是何人。”
武洪上下打量了紫阳真人片刻后,站起身犹豫的问道:“真人可是当年那位游方道士?”
“为官多年,只敬衣冠不敬人了?道爷看你是瞎子见岳父——有眼不识泰山。”紫阳真人非常不客气的训斥道。
武洪回想起当年的道士,时光荏苒,已过去十多个春秋。尽管老道的面容似乎未曾改变,但衣着却与当年大相径庭。稍作沉吟,便继续问道:“真人所言极是,记得当年真人曾断言四儿活不过二十岁,今岁恰好是他二十岁生辰,不知他的身体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武小四对于这段往事一无所知,因此他与白湘兰相互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转向紫阳真人,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答案。
紫阳真人轻轻地瞥了武小四一眼,淡淡地说道:“已新生。”
武小四心中暗自震惊,紫阳真人的话似乎暗示着他是一个重生之人。这个秘密一直只有他自己知道,难道紫阳真人已经洞悉了他的秘密?他所说的“新生”不正是指自己获得新生后的状态吗?
武洪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有些迟疑的问道:“真人此言何意?”
紫阳真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说:“你无需理解,只需知道事情已过去,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酒楼的菜肴陆续上桌,众人也是饥肠辘辘,纷纷大口吃了起来,紫阳真人也瞬间没了高人气质,一手一只鸡腿,啃的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后,紫阳真人随意的问到:“这列县经营的如何?”
武洪虽然不清楚紫阳真人的真实身份,但出于对他的感激和尊重,便如实答道:“上岁评了个乙中,今岁可能连乙下都评不上了,前县那边发生了兵灾,虽然列县没有直接受灾,但也导致很多人逃离家园,成了流民。田地里的庄稼因无人打理而荒废,今年的收成确实不容乐观。”
从列县过来的一路上,紫阳真人一直在观察各地情况,闻言点点头,这武洪所言不虚,但是人口的流失很难避免,别人连家都不要了,难道还去逼别人连命都不要吗?
紫阳真人轻叹一声,捋着长须,目光如炬,向下座的县令武洪发问道:“武洪,尔为县令,治理一方,可有何心得与方略?”
武洪不知道紫阳真人的真实身份,但是武小四等人可十分清楚,听得紫阳真人言语颇为正式,便立刻正襟危坐,竖直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武洪品了一口茶水,回答道:“回禀真人,治理一方,首在安民。民以食为天,故务农为本。本县致力于推广农事,鼓励耕织,使百姓安居乐业。”
紫阳真人点头赞许:“善。农事为国之根本。然则,除农事之外,尔又有何策略以安民心、兴县治?”
武洪继续道:“真人所言极是。除农事外,本县亦注重教化。设立学堂,聘请良师,以启民智。又推行德政,力求公正无私。”
紫阳真人微微颔首:“德政教化,乃长治久安之道。然则,遇有匪患、灾荒等突发事件,尔又将如何应对?”
武洪沉思片刻,回答道:“真人,遇有匪患,本县必会迅速组织兵力,加以镇压。对于灾荒之年,则会及时开仓放粮,安置流民,并倡导百姓互助互济,共度时艰。”
紫阳真人捋须微笑:“应对得当,有条不紊。然则,尔在选拔官员、管理属下时,又有何心得?”
武洪回答道:“在选拔官员时,注重德才兼备。对于属下,则倡导忠诚与勤勉,并设立考核机制,以确保官员尽职尽责。”
紫阳真人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武洪县令,尔之方略颇为周全,可见用心良苦。”
武洪再次施礼:“为朝廷效命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朝廷厚望。”
紫阳真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微微点头,对武洪道:“武县令,你的策略周全,既考虑到了恢复生产,又兼顾了安置流民。贫道对你的能力颇为满意。”
武洪谦虚地回应道:“真人谬赞了,这本是作为县令的本职工作,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紫阳真人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是在与老友叙旧般,他随意地问道:“那将前县交由你一并打理,你看如何?”
武洪闻言,心中不禁一怔。他不知道紫阳真人这话是何意,列县待得好好的,为何要去前县?前县经过兵灾,情况比列县还要糟糕得多。更何况,即便自己有意愿,朝廷也未必会答应。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武洪仍然保持恭敬的态度,回答道:“朝廷自会派遣合适的官员前往前县接管,恐怕不会让本县兼任两县之职。”
“的意思是,将前县与列县合并,由你一人担任这两县的县令。武县令,你觉得如何?”
武洪听闻此言,心中暗自震惊。合并两县?这可是朝廷的大决策,他们在这里私下讨论真的合适吗?更何况,按照九字真言阵的规矩,似乎也不允许如此行事。暗道这真人口气还真大,你说了也算?
紫阳真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巧了,别的地方不谈,但是这真言九县道爷说了还真算!”
武小四看到紫阳真人都说的如此直白了,急忙对父亲低声解释道:“爹,这位前辈的真实身份是当朝国师——紫阳真人!”
武洪闻言,双眼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士,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对方那朴素无华的装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这位看似普通的道士,竟然是当朝国师!
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向紫阳真人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下官武洪,见过国师大人!之前不知国师身份,多有怠慢,还请国师大人海涵。”
紫阳真人看着武洪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有些厌恶这官场中的繁文缛节。他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前县与列县合并为‘前列县’,斗县与兵县合并为‘斗兵县’。你速备笔墨,道爷亲笔书信一封,你派人将其送往京城,交予皇帝。”
“前列县?”听到紫阳真人的话,武小四脸瞬间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