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溜出酒楼,骑上毛驴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丝毫不担心那店小二追出来找自己麻烦。
夏明秀小心翼翼地跟在老道的身后,大气不敢喘,别人只以为这是一个邋遢老道,只有自己知道这老道的恐怖狠辣之处。
毛驴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宅邸后门停下了脚步,门外有一犬舍,犬舍旁边的盆内倒有一些剩饭,毛驴也许是饿了,走上前就低头吃了起来,那犬舍内的黄狗低声“呜呜”的叫着,不敢踏出犬舍一步。
老道看到盆内剩饭里居然还有个鸡腿,感慨道:“想当年,道爷行走江湖的,没的吃,只能看着别人吃。”
夏明秀站在一旁,捉摸不透老道这番话的用意,不敢随便搭话,就在这时,老道身形轻灵地飘向大宅的二楼窗户,手指轻巧地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洞来,随后偏头向内窥视。
他边看边自言自语:“想当年,道爷我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洗。”
夏明秀瞪大了眼珠,又见老道推开窗户,轻盈地翻了进去。紧接着,屋内传来一声尖叫,但很快就湮灭在寂静之中,之后传来一阵阵水声。
盏茶工夫,老道便从那窗户飘然而出。夏明秀看的真真切切,老道浑身湿透,阵阵雾气笼罩在老道身边,等到老道落在毛驴身上,全身已经干透了,身上不但没了那熏人的气味,还有些花瓣的香味。
夏明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是这老道抢了别人的洗澡水。
老道盘腿坐到毛驴背上,用手搓了搓脚丫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拿起那个巨大的酒葫芦,摇了摇后叹道:“刚才道爷忘了找那店小二买点酒水,这可咋办!”
毛驴继续前进,走到一堵围墙边停了下来,夏明秀看到老道的目光看向围墙,借着微弱的月光,夏明秀看到围墙上有很多裂缝,可能随时都会倒塌,依然不清楚老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片刻后毛驴继续前进,老道端坐在毛驴上眯眼打着瞌睡。夏明秀感觉走了大概得有一个时辰。“铛、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二更天了。
毛驴来到了府城的西边,这边是灵同府的贫民窟,鱼龙混杂。毛驴停在一个窝棚外,老道睁开眼睛,片刻后飞身上了窝棚,回头看了一眼夏明秀,夏明秀不明所以。
老道叹道:“长得好看,就是蠢了点!”
窝棚不大,里面却住着很多小孩子,小的大概才三岁,大的都有十五岁了,还有一个老人,正黑灯瞎火的缝补着衣物。
紧挨着的几个窝棚内应该还有更多的小孩子住着,条件最好的那个窝棚内放着一些书籍、纸张,看起来保护的很好。
老道站在屋顶看了片刻,确定这老人是个瞎子,飘然落到屋内,躺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边上,拍了拍这孩子的小肚腩,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夏明秀站在窝棚外,此时不知道怎么办,老道下去后没了声音,自己也不敢跑,白日里那黑衣男子的死相还历历在目,就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打坐。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夏明秀睁开眼睛,就看到老道已经端坐在毛驴上,好像还等着自己。
见自己醒来,老道的声音传来:“年轻就是好,比猪都能睡。”
毛驴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夏明秀起身跟上,路过一个馒头摊位,刚出炉的馒头热气腾腾的,老道看见后说道:“也不知道买个馒头孝敬孝敬道爷,哎哟,年纪大了都没人瞧得起道爷了。”
夏明秀赶紧上前买了几个馒头,双手递给老道,说道:“前辈请。”
老道接过馒头啃了一口道:“干干巴巴的,想噎死道爷好继续逍遥么?”
夏明秀又去买了一碗豆浆送来。
老道又道:“这天底下不是聪明人,就是傻子,只是这傻子也太多了些,半点眼色没有,非得要道爷明说!”
边说着话,毛驴边往城门方向走去。
那摊贩老板急忙说道:“诶,我的碗!”
夏明秀丢下一点碎银子道:“这是碗钱。”
老板拿着碎银道:“用不了这么多。”却见那二人已经走远。
与此同时,白府内。
白湘兰低声对绿珠说道:“这个也带上,还有这些!”将袍身上绣着金色的云纹的道袍递给绿珠,又指了指墙角的几坛子精酿汾酒。
“小姐,这酒水就别带了吧,到了列县再去买不好么?”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那神虚子前辈就喜欢这个酒。”
院内马车上,符伯坐在车辕上,看着白湘兰忙前忙后,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感受。
看着白湘兰从小长大到,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像一个老父亲般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而现在女儿心里面却是装着另外一个男人。
“小姐这些书籍也要带吗?会试用不到的吧?”绿珠指着那几本《绣谱》,还有才子佳人的小说,对白湘兰问道。
“这些不是给四哥哥的,他的书籍我早放进马车了。”
白湘兰瞥了一眼天空,急忙道:“带上带上!快走,再不走爹爹就要起床了。”说完,她迅速地爬上了马车。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了一些细汗,不知是因忙碌还是紧张。
符伯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地驶出院子。
驶上街道,符伯轻轻地挥动马鞭,马车开始加速。在马车出了府城城门口前一刻钟左右,有一头毛驴刚好也从此门出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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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我打算去前县看看那矿山,山下村子里盖的楼房你得抽空去看看,主要是关心下匠人们的吃喝,记得不能让他们喝冷水,必须烧开了后喝,还有不要让他们随地大小便……”武小四叮嘱赵梦瑶道。
话没说完就被赵梦瑶打断了:“知道了,操作手册上都写的明明白白,我按这个来就行,你去前县做什么呢。”
“我发现最近的几车铁矿含铁量比较高,看看能不能接着开采这种,到时候可以炼些生铁出来。”武小四解释道,实际上还想去前县县城看看灾后的重建,怕赵梦瑶担心,就没说。
“那你多带些人上吧,前辈说你……你为人太谨慎了,武胆镜都还没有突破,不能自己一人单独出远门。”赵梦瑶笑道。
“嗨,哪里谨慎了,那道士知道个什么,武胆镜哪里那么容易突破,我看还是得等机缘。”武小四有些脸红,好在肤色较黑看不大出来。
回到演武场,找来王大木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大木赶出两匹马来,武小四收拾下,二人出了山寨。
王大木有些疑惑这几天都没见到神虚子,便问道:“那道士前辈怎么好久没见到呢?”
“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那天夜里吃饭,吃了一半就神神叨叨的说有事出门,也没说去哪里,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武小四摇摇头又接着说道:“害得我还担心了好久,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然而屁事没有。”
“可能前辈有些私事吧。”王大木也是摇摇头道。
二人一路闲聊,经过列县,武小四先回家见见自己父母,老夫人看到武小四也是激动不已,抓住武小四的手,道:“四儿,这些日子可受苦了,看着都瘦了些,又黑了些。”
“娘亲不必担心,孩儿在外吃的好住的好,娘亲还需多保重身体才是。”
没见到武嘉豪,武小四猜测应该还在府城,当即在武府吃过饭,二人继续出发。
而在武小四二人走后没多久,一辆豪华的马车就停在了武府门口,马车后还跟着一头毛驴,毛驴上还坐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明秀,仿佛是算好了的,毛驴出城不到一个时辰,白湘兰的马车就追了上来。
当马车要超过毛驴的时候,老道看着马车道:“想当年,道爷的座驾要比这个豪华的多!”
车辕上符伯起先并没有在意,但是看到那毛驴身后的女子神色有些紧张,便拿起烟斗,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想要先保护马车。
可万万没想到,以前百试百灵的烟雾并没有绕着马车旋转,而是出口后就缓缓升空不见影了。
“正人君子也防?”老道摇摇头道:“真是人心不古,看道爷这么大年纪还骑个破毛驴,也不知道请到车内歇息片刻!”
“前辈何意?”符伯勒停马车,飞身下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绿珠也出了车厢驾着马车走到一边,低声对车厢内的白湘兰道:“小姐,是昨天晚上那个老道士。”
“老都老了还来逞能,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老道挥挥那破烂的道袍衣袖,符伯感觉到空气都有些凝固,体内真气运转相当凝滞。
白湘兰推开车厢的窗户,向外说道:“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哟呵,是你这女娃子!这是要去哪呢?”老道嬉皮笑脸的问道。
“晚辈打算去列县走亲戚!”白湘兰看符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这老道不简单,也不敢说谎。
“巧了吗不是,道爷刚好顺路,来来咱们换个座驾,道爷这毛驴乃是神兽,你赚大了!”老道说着就颤颤巍巍的下了毛驴,往车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