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业一走进办公楼,差点表情就失控了。
一楼大厅门口左边的第一间就是保卫室,保卫室的墙上有面窗户,透过窗户,沈崇业看到十几个壮硕的年轻人,此刻和保卫室的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但双方都很克制,都没有动手,主要是用眼神来威胁对方。
仿佛都在说,你动我一下试试看?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一下就闯进去了。
保卫室都被变向控制了。。。
也不知道李星锋从哪找的这么壮硕的一群人。
领头的几个,那都是当初为了进厂,都是从虎子手底下硬闯过来了的。
没把子力气,没有魁梧的身材,虎子也不可能放他们进来。
沈崇业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继续朝着楼上走。
几分钟后,沈崇业走到会议室。
赵明德第一时间要起身说话,沈崇业赶忙制止。
他既然要来了,就轮不到其他人说话了。
“我是沈崇业,所有的干部都出去,我和工人同志们谈。”此时此刻,工人的声音才是重要的,干部们讲的,一个字都不能信。
“公安的同志,帮我把人看好了,还有,此时此刻,一个电话都不要让打出去。”
门口的两个公安瞬间愣了一下,这是叫他们把干部盯住了。
其中一个顺手拿起对讲机说道:“沈sj说,把人看好了,不要让打任何一个电话出去。”
躺在车上的秦锋自然也听到了。
“去几个人,把门封了,然后找到电话线,给我掐断了。”
“收到!”
一声令下,七八个公安制服朝着楼里跑去。
正在从会议室走出的不少干部,在听到沈崇业的话后,不少人背影都有了明显的迟滞。
这一切都被沈崇业看在眼里,虽然板着脸,但是心里却乐开花。
还没开始对线,就一已经有人开始心虚了,很好嘛,尤其是此人还在他的必须养老的名单上。
走出会议室的赵明德,看着一脸沉重的下属各自返回办公室,心情复杂极了。
从这帮人的脸上,他看到了自保和甩锅。
很正常,虽然沈崇业是部门工委会的sj,但他才是轻工局和工委会日常工作的主导者。
出了事,他不扛,谁来扛?
沈崇业他是知道的,毕竟沈崇业以前也是在江州工作,工作能力极其出众,手腕强硬却不失圆滑,为人一丝不苟的同时还能求同存异。
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干部。
思绪反转,赵德明苦笑一下,整个人无力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到干部已经出去,沈崇业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然后冲着刘文斌招了招手:“刘文斌,给我倒个水,随便说说情况。”
“哎!您稍等!”刘文斌瞬间从李星锋的狗腿化身成为了沈崇业的狗腿。
麻溜的从会议室的小柜子里取出茶杯涮了下,然后给沈崇业泡了一杯茶。
沈崇业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然后才继续开口说道:“说说李星锋的诉求。”
这可把刘文斌难住了,厂长什么都交代了,就是没有交代诉求。
“这......恐怕您得......”
意思很明显,我做不了主,你们得王对王,将对将,您恐怕得亲自去我的老大了。
沈崇业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行了,不为难你,说说起因。”
就如他信任李星锋一样,他只是随便打个电话,就相信李星锋能明白他的意思,同样,李星锋借着刘文斌传话,沈崇业应该也能猜到他的诉求。
问到起因,刘文斌瞬间来了精神,当机立断,一番添油加醋的就把他在纺织厂签合同拿材料被人截胡请出去的事给讲了。
在中间还插播了81年袜子厂改革,同样被掐断原材料,导致改革失败原厂长秦明下台的故事。
作为当事人,秦明两眼泪汪汪。
两年,你们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么。
人人喊打啊!
职工们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是埋怨我把厂子经营倒闭了。
袜子厂的女工骂他,化工厂的职工骂他,就连后来去了制药厂看大门,还被处处穿小鞋。
整整两年,全都给他排的夜班。
他的头发,就是这么大把大把的熬没了。
本来就难看,还秃顶。
刘文斌话痨的毛病再次触发,这一说就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沈崇业很有耐心,看似无关的话语,其实透漏出来的都是有用信息。
比如合同签订前一刻被截胡,比如81纺织厂干脆没有多余的原材料。
比如秦明嘴里的下属批条公司。
这不就很清楚了么!
因为某种原因,批条公司利用自己的背景,向纺织厂施压,叫纺织厂停止给袜子厂供应原材料。
1981年袜子厂初次改革,就是因此失败,现在同样的招数继续搞袜子厂。
在沈崇业看来,这招挺毒的。
同样,今天李星锋搞得这出,同样挺毒的。
属于我管你谁搞我,我都不找主谋,你沈崇业想要楼下的人都安稳撤走,那行,你帮我把主谋找出来,同时,你还得帮我把主谋处理了。
要不然,我不白白给你送这把刀了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耐着性子听完刘文斌车轱辘话的原因。
本来还以为要欠李星锋一个人情,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的诉求如此简单。
心里再次对李星锋高看一眼。
这就是李星锋高明之处了,总是能让人很舒服,真的要是欠一个人情,从此以后,沈崇业不说防着他李星锋,至少心里以后都不会那么亲近了。
虽说你是阳谋拿到我沈崇业的人情,但是你终究对我用了计谋。
能有第一次,必然有第二次,不得不防一手。
但现在,他心情大好,李星锋分寸拿捏的太好了。
我就让你帮我报仇,就这么简单。
“好了,刘文斌,去把赵明德喊过来!”
在办公室的这个半个小时,赵明德面如死灰。
他走到今天,不可谓不小心,唯一的纰漏怕是就是这帮孩子们搞得批条公司了。
但这个东西,说合法,也合法。
但一出事,就很难讲清楚了。
从严还是从轻,都全凭沈崇业来处置了。
等于他自己把头,伸到了沈崇业的刀把上,是砍头还是只割下二两肉,都由沈崇业拿捏了。
这一刻,赵明德感觉自己的心脏里有个压力泵,血压疯狂的涌入大脑,两侧的太阳穴仿佛住着两个鼓手,疯狂的敲击。
脑仁突突突的疼!
“咚咚咚!”
“领导,沈sj喊你过去一趟。”刘文斌敲门后直接推门进入。
“哦!好的!”赵明德一阵恍惚,努力睁开眼,然后用胳膊支撑身体站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让自己的状态看着没有那么糟糕后,赵明德朝门外走去,临走到门口,似乎忘记了什么,转身从桌上取出一支钢笔,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后,再次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