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万里携孤剑 7
作者:木石立方   兴亡云烟事最新章节     
    秦玉道:“我亦久闻徐玄远之名,可惜缘悭一面,若得有幸结识,实是平生幸事。如此说...如此说,我便修书与张绍存?”
    徐恒道:“不可。璧城,此事须瞒着陈崇恩。那张先久在陈崇恩帐下,此事若经他之手,陈崇恩必然知晓。杜挚是璧城提拔之人,又与璧城心腹相知,不若便修书与杜挚,着他相机而行便是。”
    秦玉道:“也好,那便烦请永业代我修书与杜执礼如何?”
    徐恒笑道:“我便知这事定要落在我头上...”
    话未说完,突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一个兵士快步进屋,匆忙施礼道:“禀制司,政事堂中书舍人裴绪裴中书到了,现在辕门外。”
    “哦?他如何来了?”秦玉一惊,随即道:“吩咐下去,开中门,我亲去相迎。”
    三人直出辕门,迎裴绪进了二堂,分宾主落座,摒去从人,秦玉笑道:“今日是何事,劳动裴中书亲来我这军营?”
    裴绪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与秦玉道:“政事堂有一份文书,要送到你左骁卫,我便来了。”
    秦玉接过来看,见书封上写着“禁军龙骧军左骁卫开支账目”,拆开来封内是十余页纸,上面罗列了近期左骁卫的开支钱粮。
    秦玉也不细看,只匆匆翻了一遍,只见最后一页另写了一行小字“转与左骁卫都统制使查看”。这不过是寻常公事,秦玉并不在意,往日账目之事皆是刘逊打理,便将文书递与刘逊。转头对裴绪道:“这些许小事,往日都是遣一个书办送来就是,今日怎的要劳动裴中书,莫不是有何要事?”
    裴绪道:“我因想念璧城,便向相公讨了这差事,借故来瞧瞧你罢了,并无要事。”
    秦玉笑道:“桑鼎只怕非是想念秦玉,却是挂念陈都司了。这里并无外人,桑鼎不必有所顾忌。”
    裴绪叹口气道:“璧城知我。如今陈都司之事满城皆知,却又一连几日没了消息,我心中着实有些挂念。我无由去拜望陈都司,况且现下也不宜去见他,因想着璧城与陈都司最是亲近,便讨了个闲差到你这探听消息。璧城可知陈都司现下如何了?”
    秦玉也叹了口气道:“桑鼎与我想到一处去了。适才我去都司府上请见,却被他家人挡了出来。我未见到陈都司,也不知他消息。只听他家人说起,这几日都司足未出外书房,府中家人也不出府,大门也是紧闭着,竟是将整个宅子封起来了一般。”
    裴绪诧异道:“陈都司竟连璧城也不肯见?”
    秦玉道:“都司也不知是我去拜望,前几日他已传命下人,来客一概不见,一概不许通禀,是以他府中下人便连通禀也不肯通禀一声,我也只得回来了。幸而桑鼎未去登府,若去了,也定是要被挡在门外的。”
    裴绪沉吟道:“陈都司此举,想是要向圣上表明他甘为孤臣之心了。”
    秦玉道:“适才我三人也在商议此事,只怕陈都司确是此意了。”
    裴绪道:“只不知陈都司为何竟上了这等奏疏,竟全然不顾自家前程么?”
    此时刘逊已看完账目,将文书递与徐恒,道:“裴中书,秦制司与下官等也不知陈都司之意,只知陈都司绝无邀功储君之心,此举唯有招祸耳。或正如裴中书所言,陈都司为我大郑,决意做一孤臣,此等壮举,岂不令我辈汗颜。”
    裴绪道:“不错,陈都司壮哉。陈都司纵然为此事丢了功业前程,也是为我大郑而舍弃之,我郑国后世必记其功德。此事之先,我政事堂已多次上奏请立太子,圣上只是不理会,此事之后,朝中官员多有上疏者,现下已有百余份,皆请圣上为国立储,上疏者更是遍布六部九卿。朝堂如此一呼百应,圣上纵然乾纲独断,只怕也不得不考量立储之事了。此事若成,皆陈都司之功也。”
    徐恒也已看完那账目,突地说道:“裴中书,我想请问一事。”
    裴绪转头道:“徐三官人请说便是。”
    徐恒道:“请问裴中书,这份文书是何人所书?”
    裴绪一怔,随即道:“这文书是政事堂一寻常书办所书。”
    徐恒道:“这一行字,又是何人所书?”他用手指掐着那文书最后一行小字,已将纸掐出折痕来。
    裴绪微一皱眉,道:“这行字是蔡右丞所书。”
    徐恒道:“昔日这等文书皆是蔡右丞亲自批写么?”
    裴绪道:“那却不是,昔日这等寻常公事皆是我等中书舍人批写回文,只是近日袁相公命蔡右丞总理朝廷钱粮开支,蔡右丞这才亲自过目批写。徐三官人问这事是何意?”
    徐恒道:“裴中书莫急。璧城、退之,可记得万胜镇之萧楼么?”
    那万胜镇萧楼是前年徐恒回梁都时被困之地,秦玉与刘逊都知此事,也听闻了萧楼之名,却未去过萧楼。
    刘逊道:“自然记得,永业提他做什么?”
    徐恒道:“你二人去万胜镇,只怕未曾去过那萧楼。”
    刘逊道:“确是不曾去过。”
    徐恒道:“那萧楼正门外有一块匾,上面书着‘萧楼’二字,落款是‘蓬雨’二字。你二人也不曾见过了?”
    刘逊道:“自然也不曾见过。”
    徐恒双眉紧锁,眼中似又闪过那块牌匾,“我见这行小字,与那萧楼匾额上字迹一般无二,定是一人所书。”
    众人都是一惊,刘逊道:“寻常乡间酒楼,蔡右丞怎会为他题写匾额?若当真是蔡右丞为他题匾,这等风光之事,他又怎肯不落大名?便是这‘蓬雨’二字,也未听闻与蔡右丞字号相关。”
    秦玉道:“永业,这事已相隔这许久,你当真看得清了?记得切了?”
    徐恒道:“那日也是八月十三,到今日已整整两年。虽只匆匆一瞥,但我险些在那里丢了性命,我岂能不记得?这字迹决然相同,定无差错。况且当年那贼子要拿我之时,曾说要将我解往都中,请都中官人处置。他若非朝中有人倚仗,又怎敢轻易惹我?那蔡右丞为人题匾,自然不愿显迹于民间,不愿落名也是寻常。”
    裴绪听得一头雾水,刘逊见裴绪不解,便将当年万胜镇之事三言两语说与他听。裴绪道:“徐三官人之意,莫非说蔡右丞便是那万胜镇背后靠山?蔡右丞现下自号‘雨斋’,确未听闻曾用号‘蓬雨’。”
    徐恒道:“那万胜镇距梁都不过四十里,那里正在乡间为非作歹,官府非但不问,反为他撑腰,若是朝中无人,他岂敢如此?那萧楼主人虽非那里正,但他们沆瀣一气,必是一丘之貉。蔡重楼不愿人知他与那酒楼相关,便随手书一字号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