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
大家都齐齐整整地出现在餐厅里。
凌靳风收敛了很多,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柳心怜太过于刻意了。
她一直朝着凌东张望,在听到小家伙开口说话时,她手里的碗竟直接摔了,砸了个粉碎。
大家都被她的动静吸引了去。
“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拿稳。”
她苍白着脸解释,说话时牵扯着瘦削的脸颊,显得恍惚极了。
“心怜,你没事吧?”
“哎呀,这碗碎了,你小心点拿,别扎到手了。”
孔怡莲的话刚落下,柳心怜就吃痛得缩了缩。
她已经扎到手了,食指在不停地冒血,伤口有些大。
“阿风,你赶紧带心怜去水龙头下冲一冲,止止血,再拿个创口贴包扎一下。”
孔怡莲放下自己的碗筷,指挥着凌靳风。
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不疼她,谁来疼她?
“妈,不用,不用麻烦阿风的,我自己去就好。”
未等凌靳风表态,柳心怜一脸心事,极其勉强地拒绝了。
“心怜,阿风是你的丈夫,他该……”
“妈,我真没事,就是一个小伤口,我自己就可以的,你们继续吃饭吧!”
孔怡莲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阿风的很多毛病,就是心怜太过于迁就他惯的。
“你还吃得下饭?”
“你就不去看一下?”
她还是没憋住。
自从了解了柳心怜为生子吃的苦头,孔怡莲就对她没脾气了。反倒是对这个儿子,她越来越看不顺眼,也就吹毛求疵了。
“她不是都说不用了吗?”
“她自己一个人能行。”
“吃个饭都毛毛躁躁的,不是心虚,就是心里有鬼。”
凌靳风连座位都未挪动,他啧了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孔怡莲还能说什么呢?
她就此作罢,摇摇头,转过身给凌东夹了一筷子的菜,“东东,没被吓到吧?多吃点,尝尝奶奶的手艺。”
她的手艺还不错,至少比她强很多。
殷素素在心里给孔怡莲的这一顿饭打了个分,才没有像凌靳言说得那般,是他夸张了。
凌东坐在凌靳言和殷素素的中间,他礼貌地捧着碗,接过孔怡莲的菜,满是童稚的一声‘谢谢奶奶’,让桌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谢,不谢,东东爱吃就行。”
柳心怜回来的时候,恰好又撞上凌东说话。
闻言,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精神状态更差了。
“东东,都会说话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一逮着机会就把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膝盖上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攥得紧紧的。
“心怜,有一段时间了,东东,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孔怡莲一边回着柳心怜的话,一边逗凌东开口。
须臾之间,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小家伙。
只见他微微地张口,咬字清晰,黑白分明的眼眸瞧着甚是聪慧的样子,“知道。”
“那她是谁呀?”
“我,我爸爸的老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柳心怜不是他的亲妈,他这样说,貌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于礼不和,长辈得尊称的。
凌东是未婚生子的产物,柳心怜也不能算作是后妈。
是不好称呼的。
倒是凌靳风噙了一抹笑在嘴角,不动声色地看向小家伙,又移开视线看向了殷素素。
殷素素被看得心里发毛。
他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干嘛?
是在暗指她和凌东的姨侄关系?
她不得不多想,但凌靳言早就知道有这一层关系了,她有恃无恐,才不怕呢!
柳心怜的脸上只剩下尴尬和无措,还有隐隐的担心。
这个孩子怎么看着像是正常了起来?
他的病好了?
那以后,这凌家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怪不得妈最近都不催生了,原是觉得有了恢复正常的孩子,就不急了。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凌东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柳心怜。
他以前就没称呼过她,现在愿意开口说话了,就更不知道怎么叫她了。
“东东要是还不适应的话,叫我柳姨也是可以的,不勉强的。”
柳心怜表现得识大体极了,一句话就解决了所有人的困扰。
对她的称呼是个问题,叫啥都怕会不合适。
她能自己主动站出来认领,那自然是极好的。
“柳姨。”
小家伙表现得超出了殷素素的预料,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多接触人,多与人交流,总没错的。
现在,他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是想起来了什么吗?
见一个个的都有了‘身份’,凌尊更不乐意了。
他一直待小家伙不差,要不是做错了那件事,小家伙也不至于害怕他。
他轻咳出声,立马就引起了孔怡莲的注意。
“老凌,你这是怎么了?”
“又哪里不舒服吗?”
她紧张极了。
明明手术成功了,他的身子骨就是不见好,人精神时好时坏的,她认为极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没事!”
“东东记得所有人,就唯独把爷爷给忘了,我伤心难过呀!”
“爷爷先给东东赔个不是,爷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会好好补偿东东的。”
一连几声‘爷爷’的自称,他在暗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场上更安静了。
谁也没料到不苟言笑、威严狠厉的凌尊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生病后的他是真的老了,也柔软了很多,已经在渴望承欢膝下的儿孙乐了吗?
孔怡莲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乐不可支地笑笑。
这老头纯纯就是妒忌了,嫉妒孙子喊了她,没喊他。
“慢慢来,慢慢来,别逼孩子!”
凌东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但好在最终还是以小家伙的一句‘爷爷’结束了这顿饭。
这饭吃得可真累,尽是戏。
殷素素对孔怡莲和凌尊口中的错误极感兴趣,但他们都避讳地提到这个,她只能慢慢地去了解了,她不急,迟早会知道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