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那孩子,怎么样了?”
凌尊又停顿了好久,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要过年了,你把他也一并带回来吧!”
貌似又觉得不妥,他又改了说辞,“他会愿意过来吗?”
那孩子?
哎!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和母亲都充当了‘凌迟’东东的刽子手,他是人,又不是草木,叫他怎会不记恨?
“他还好,最近恢复得不错,已经愿意开口说话了。”
在家人的面前,凌靳言换了一套说法,是‘愿意开口说话’,而非‘学了开口说话’。
说话,其实是凌东早就具备了的能力,只是他遭遇了一些事,排斥并拒绝开口。
“是吗?”
凌尊浑浊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他由衷地感慨了一句,“那确实是不错!好好好!”
可没几下的功夫,就传来了他的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咳咳咳!”
“你没事吧?”
“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
“天气转凉了,妈不在你身边,你照顾好你自己。”
凌靳言蹙紧了眉,绷紧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他不擅安慰人,能说出这些话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没事,就是一点小咳嗽而已。”
“靳言……”
凌尊的回答有些吃力。
他又唤了凌靳言一声。
可他误以为他还是想要说带凌东回去过年的事,继而道:“他回不回去过年,还得另谈。但,我尽量看能不能带他回去吧!”
往年,凌东是不过去的,因为他们家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
今年又与往年不同,他不仅有素素了,还将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素素和凌东还有另一层关系在,那孩子粘她得很……
“不是这事,我不是想要和你说这事。”
“靳言,我的身体大概率是出了点问题,有些事,我考虑了很久,想单独交代给你。”
这么一长段话说出口后,等待凌靳言的又是一阵难受的咳嗽声。
“咳咳咳!”
“咳咳咳!”
“爸,你,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你生病了?”
他猛地从办公椅上离开,站了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气氛说不出来得凝重。
凌靳言和凌尊的性子很像,是一致的内敛和稳重,除了事业上的事,父子俩很少有其他的交流,这次是凌尊鲜有的一次给他打电话,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不严重。”
“没有什么大碍。”
这个时候,凌尊还在逞强。
“是什么病?”
“多久了?你给说实话。”
凌靳言清楚父亲的作风,不是难受到不行了,亦或是严重到不行了,是绝对不会向他们开口示弱的。
他到底怎么了,到底患上了什么病?
“血癌。”
“靳言,不过你不用担心爸,已经在安排手术了。”
他说得轻松。
风轻云淡的姿态却适得其反。
“爸!”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妈知道这事吗?”
凌靳言嘴唇紧闭,收敛着神情,瞧着有些阴郁。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了。
“妈要和你分开,来凌靳风那,你也不阻止?”
“我们是你的家人,有知情的权利和照顾你的义务,你一个人承担,算是什么意思?”
凌靳言气归气,更多的是无奈和担忧。
“靳言,爸早就知道你妈是去照顾阿风了,她怕我又迁怒阿风,瞒着不告诉我,我都知道的。”
凌尊喘了几口气,有些泄馁,“靳言,你说这算不算是上天的惩罚?”
“年轻时,我不信命,做错了事,害了东东,年老了,自己的身体也垮了,孤家寡人一个。”
“你算哪门子的孤家寡人?”
凌靳言只能往好了说,“我妈是暂时地离开,又不是和你分开,而我和凌靳风只是有了自己的生活,又不是不回去看你了。”
“年纪大了,别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今晚过去家里一趟吧!”
说完,凌靳言就往卧室走去。
“你,你不用回来,我在电话里交代你一些事,也是一样的,我还不至于虚弱得不成样子。”
“靳言,你有这份孝心,爸就知足了。”
凌尊说得动容。
夜深人静,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一人。
他年轻时是雄狮,不耽误他年老了变成温顺的小猫。
他渴望家庭的温暖和温馨,想要子女都承欢膝下。
知什么足?
这话说的。
凌靳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当即做了主,“当面说吧,我过一会儿就到,电话里说不清的。”
他在挂断了电话之前,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再和我打电话。”
……
殷素素在陪着凌东看动画片。
这是他俩这段时间来已经养成了的习惯。
睡前允许看一两集的电视,但要求是凌东白天要表现得好,全力配合沈医生的治疗、叶老师的教学还有她的额外加练。
无一例外,孩子都做到了,甚至表现出色。
见凌靳言神色不对地进了衣帽间,殷素素盖着毯子,转过了头。
他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大晚上的,他是要出去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凌靳言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你要去哪?”
她掀开毯子,拉了拉衣服,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臂,眉眼之间的厉色尽现。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继而是她的腹部。
“素素,我得回家一趟,我爸出了点问题。”
“出什么事了?”
凌东回过了头,听到殷素素这么一问,他的耳朵竖了起来,偷听中。
凌靳言也发现了他的这一举动。
他毫不避讳地袒露,“我爸,也就是东东的爷爷,他生病了,确证了血癌,具体的情况还得等我到家了,我才清楚。”
他的前半句,实属多余,殷素素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血癌就是白血病,上了年纪的人患上白血病,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你在这儿好好地,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他,我先过去了。”
殷素素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按他的要求去做,“好,你路上小心点。”
凌靳言亲了亲她,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