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真狠。”
    江游连连咂舌，“神源恢复艰难，祂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这么恨我？我不就是洒了点火焰，杀了些神眷和纯种顺带捣毁研究所救人，祂至于这么小心眼子？”
    “？”水银脑壳缓缓浮现问号。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不对。”江游摩挲着下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逃跑前看到某个方向爆发的光芒。”
    “记得。”水银收起玩笑语气，认真道，“当时太过仓促，我只能隐约感觉到那边空间波动非常强烈，而且极其不稳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游陷入沉思。
    他也倾向于是那边发生了某些情况。
    因为启神出手的第一时间，的确不是朝自己而来，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那么容易开启裂缝逃跑。
    能让启神不顾血域阻拦，强行挣脱战场，会是什么事情？
    江游心头微动，“你说，会不会神域发生内乱，比如某个皇子殿下不满启神掌控，揭竿起义？”
    “……”水银一阵沉默，道，“你是不是把神明想的太简单了，祂们可没人类这么多弯弯绕绕。一切以能力说话，揭竿起义没有任何意义。”
    “那还能因为什么呢？”江游苦思冥想。
    神明没有正常生物情感，不会感情用事。
    启神出手，那就意味着祂认为如果自己不赶回来，神域内爆发的事件危机程度会非常严重。
    二人交谈着，商讨一阵没能聊出些什么东西。
    主要还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多做观察。
    “第三研究所爆发了一条虚空级深渊裂缝，并且裂缝正在以极快速度扩张，很有可能裂变成为一条巨型裂缝。”
    冯筱筱声音从身旁传来，打断二人交谈。
    “诶，醒了，这次醒的还挺快。”江游投去目光。
    “脑海中信息有些混乱。”冯筱筱双手一撑，试图从地上爬起。
    结果就是这么简单的姿势，身体都使不上什么力气。
    堂堂高阶超凡者，当真颇为凄惨。
    “先这样歇着吧，你身体还没恢复。”江游开口道。
    冯筱筱背靠一株粗大的树木上，轻声开口道，“小萌……打开了一道裂缝，这应该是引得启神出手的主要原因。”
    虚空深渊裂缝，和大周那小屁点裂缝不一样。
    起始便是六阶规模，巨型裂缝则是七阶！
    可别以为六阶裂缝就简单了。
    其体型极其夸张，足以容纳海量异种进出。
    与之一同倾泻而来的，还有浓烈深渊污染。
    这如果连接的是表层深渊其实还能接受，一旦联通里层深渊……
    反正七阶这个阶位，还没有那么多手段，能够轻松解决空间裂缝。
    难怪启神急眼，换江游也得急眼。
    那孙子兴许以为全是江游搞的鬼，这才气到上头，哪怕他逃跑，也要追上来给他喷一口神源阳息。
    “小萌……”
    江游微微恍惚，一时间有些不敢询问。
    半晌，他选择开口，“你和小萌……是什么情况？”
    稍加思索。
    冯筱筱缓缓开口，“我作为神明口中的‘母体’，祂们提取我体内某种物质，分配给其他实验体。在这个过程中，我偶尔能够听到实验体声音，获取一些模糊片段。”
    “小萌是非常特殊的一位，相比于其他人，她声音最为清晰，也是与我力量最为适配的一人。”
    江游眉头皱起。
    见面的第一眼，他就感觉苏小萌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现在得到证实，对方果然和冯筱筱存在关联。
    “她向我传来的最后的想法，大概意思是：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也不是需要他人可怜的试验品，复制体。她拥有过最为真实的情感，也将为自己信念而战，这就已经足够了。”冯筱筱又补上一句。
    更扎心了。
    江游张张嘴，无力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记忆片段太过模糊……她带领众实验体进行开辟空间裂缝，如果没有启神出手，或许会比较顺利。”
    言下之意，启神已经出手，没有什么“如果”之事。
    一番交谈下来，真给江游加了层“沉默”buff。
    良久，江游目光复杂看向她，“筱筱，那你这些年？”
    如果这是以前，她大概会双手叉腰，冷笑几声然后一脸傲娇的来上一句“才想到问我啊”。
    终归不是几年前了。
    冯筱筱强打起笑容，开口道，“这些年，有一些痛苦。”
    “哎呀，咱别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要不听两段德刚相声？”
    水银先生转悠出来。
    别说，它这自带逗比的话语挺有用，一下子把气氛打乱。
    江游其实在问话的第一时间就有些后悔了，好端端提这些做什么。
    “您是？”冯筱筱愣了一瞬，看向银灰色泽。
    “你好，江的伴侣。我叫做水银前辈。”它开口说道。
    “诶，我不是……”冯筱筱瞥了一眼 江游，道，“我叫冯筱筱，水银前辈您好，您的名字……”
    “怎么样，霸气不？”它非常自豪的说道。
    “我给起的。”江游顺便在旁补充。
    “……”
    不愧是你啊江游。
    冯筱筱莞尔。
    聊着，她微微吸气，双手撑地，摇晃着手臂，尝试站起。
    手臂发力，酸软之感很快传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苦笑之际，一只手掌抓住她小臂，稍微用力，令其站了起来。
    冯筱筱愣了愣，脚下一软，算是半靠在了他身侧。
    “为什么身体会这么虚弱？”江游问道。
    “不知道啊，可能快死了吧。”冯筱筱回道。
    “你看你，又说这些。”
    江游拍拍她肩膀，暗影附着身体，形成类似外骨骼的存在。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更不会主动搀扶我。”冯筱筱抿嘴轻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怕遥遥了吗？”
    “好好，那我不管你了。”
    “你才不会的。”
    行，现在是有点小绿茶那个味道了。
    “带你看看风景吧，这个星球景色还是比较不错的，休整几天，调整完状态我们再启程。”
    “嗯，都听你的。”
    牵引着筱筱，在道路上缓慢前行。
    浅粉色光源从头顶投下，将影子拉长。
    冯筱筱满是新奇的打量着眼前景观。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生的气息的她，只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
    偶尔会发出“哇”的惊叹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恍惚间，江游似乎看到两道身影正在重叠。
    世事无常，从没人规定离别应该有什么台词，应该以什么形式进行。
    “这里，真美啊，你觉得呢？”
    冯筱筱出声。
    “是的，很美。”
    “不过，我还想看看大海。”
    她停下脚步，明亮的眸子向他看来，瞳孔中倒映出江游略微失神的模样。
    忽而，那两道重叠的身影又开始进行分离。
    “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我去吗。”
    “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