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问话。
陆辰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拿起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端到嘴边轻嘬一口后，才开了腔：“梦前辈，您难道没发现么，您的提问、更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问我怨不怨，这没有意义。”
“因为我生来，就是世家门阀的对立面，不管我是普通的武院学生，还是霸天会的人。”
梦北央愣了瞬间。
随即像是泄了气似的，喟然一叹。
耳边，就听到陆辰继续道：“资源被垄断，武道必然发展缓慢。世家的子弟，声色犬马，挥挥手就有修炼资源。而普通武者，却要拿命去拼。”
“梦前辈，您觉得这公平么？”
梦北央不语。
似乎觉得喝茶没意思了，从储物空间取出一坛老酒。
“滋——”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耳边，就听到陆辰继续说道：“对玄澜宗而言，九域只是一个养殖场，和普通的鸡鸭猪牛没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
“到时候收割开始了，越是膘肥体壮的牲畜，反而死的越快。”
听到这话，梦北央绷不住了。
苦笑着道：“你小子，就不能用点其它的比喻么？”
他摇摇头。
没有继续争论这个话题。
而是继续先前的解惑，关于‘封王大典’隐藏的争端。
“八大世家，五大隐世势力，所有的积蓄被收缴，他们怨恨，却不敢反扑，甚至愈发主动地配合。”
“因为慕绝仙，真的很强。”
“大家在她身上，看到了九域大劫的希望。”
说到这里，梦北央忽然话锋一转：“可进入域外战场后，很多人心中的想法，就开始慢慢变化了。”
“因为域外，没有慕绝仙，没有张远山，没有了悬在头顶的闸刀。”
“而且！”
“有些人，还突破桎梏，晋升到了神境！”
陆辰不屑地笑笑，将石桌上的酒坛拿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尝了尝后，眉头皱起。
还不如自家马爷酿造的好喝呢！
“所以……”
他接过话头，仿佛自言自语一样：“那些人，开始起了歪心思，一面惧怕着霸天会，一面又想试探霸天会，看看自己的命、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掌握了。”
“于是呢，就把白叔推上场，给他单独封王。”
“将我这个慕绝仙的亲传引过去，然后和我爆发矛盾，看看我拿什么去应对。”
“梦前辈，是这样吧？”
石桌对面，梦北央瞠目结舌。
眼中泛着异光，啧啧称奇地道：“确实如此，你能想到这一步，真的很不错了！但赢洪胤此人，极不简单，煞费苦心布个局，怎么可能就这么点收获呢？”
陆辰拱拱手：“愿闻其详！”
“哈哈，这才对嘛！”
梦北央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接着讲道：“他想要兵权，想要其余的六大军部，彻底向他靠拢，想要让域外战场上、只有他一人的意志。”
“布下这个局，就是在告诉大家——”
“他赢洪胤，不是慕绝仙养的一条狗，甚至还敢给慕绝仙的亲传弟子、搞事情。”
陆辰恍然。
原来还有这一层谋划。
想想也确实如此，毕竟赢洪胤的天赋才情、绝对是足够的！而到了域外后，大家本来就有了心思，急需一个领头人。
赢洪胤布这个局，就是告诉八大世家、五大隐世势力——
他，可以带领大家！
陆辰忽然笑了起来，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眼泪都笑出来了。
费尽心机整这么多，如果后面失败了。
那岂不，成了小丑？
见梦北央询问，他摇摇头不答，而是问道：“所以梦前辈，您担心我过去大闹，收不了场，给我想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呢？”
看着陆辰的眼神，梦北央总觉得怪怪的。
那种目光。
就像是看着滑稽的表演。
可他还是说道：“在大夏时，大家被割的太惨，割出了心理阴影。现在到了域外，靠着战争，又渐渐肥起来了。”
“你只需要代表霸天会，向大家保证——”
“不割了，真的不割了，不管能不能渡过九域大劫，都不会再打他们的主意。”
就这梦北央停下，不再言语。
陆辰眨眨眼睛，诧异地道：“就这？您不会见我年纪小，忽悠我吧！”
梦北央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道：“就这！老夫好歹也是个神境，用得着忽悠你？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
“对资本家而言，你可以杀了他，可以诛他九族，但你不能没收他的财产。”
“因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陆辰只觉得脑子，有点麻麻的。
一时间。
竟转不过弯来。
什么八大世家，五大隐世势力……
闹得这么大，就为了这种扯淡的诉求？
而见他这神情，对面的梦北央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着：妥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是清楚的——
陆辰手上。
有秒杀神境的大杀器啊！
真要是在‘封王大典’急眼了，直接掏出「镇锤石」砸一片，那可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这九域大战，也不用打了，倒戈的倒戈，隐匿的隐匿。
整个大夏，也将彻底分崩离析。
可就在梦北央气定神闲，悠悠然等待着答复时。
陆辰忽然抬起头，认真地道：“不对！他们打了我一巴掌，还要我去讲道理，给他们谈条件，您觉得我像这种老好人？”
“这不是还没打么！”
“有打的想法，也算打。”
梦北央只觉得天旋地转，张张嘴忽然词穷了。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说道：“小辰，慕绝仙不在，张远山也不在，你斗不过他们的，如果你动用「镇锤石」，后果有多大，你知道么？”
“知道啊！”
陆辰无所谓地说完，脸上浮现出笑意：“梦前辈，您没有弄明白一个主次关系。”
少年的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对面的老者毛骨悚然。
“八大世家，五大隐世势力，以及现在组建起来的七大军部……您觉得，是他们需要霸天会，还是霸天会需要他们？”
“这个答案，很简单啊！”
“因为除了炎黄域，所有地方都会被玄澜宗收割。”
陆辰耸耸肩，不屑地道：“我知道，您会觉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能算的这么简单。”
“但我也告诉您……”
“我不会在乎，我师父也不会在乎，霸天会所有人都不在乎。”
不知何时，梦北央已经站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看着一个很陌生的人。
或者说，不管是赢洪胤，还是各大势力，他们都忘了一个事实——
或许在霸天会眼中，他们只是虫子。
玩阴谋诡计？
抱歉。
主，不在乎。
“梦前辈，我现在也问您！”
“梦家，站哪边？”
看着梦北央欲言又止，陆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您先别急着回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让梦家多几个神境，您会怎么选。”
说着，陆辰拿出一枚「神位果」，随意地放在了石桌上。
梦北央不解。
探出神使感应后，神色狂变！
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沙哑了，“此物，能让人直接登临神境？”
陆辰点头，“对，但只能让法相老祖使用，而且达到神境后，无法继续晋升。”
“够了，够了，够了……”
梦北央仿佛梦呓，盯着那「神位果」，“朝闻道，夕死可矣！入神境，享八万载寿元，不需要后路了。”
曾经拼命追求的境界。
现在却只需服用一枚果子、就能踏入。
这一刻，他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幻梦。
两人之中，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的人微微佝偻，魂不守舍，甚至身躯都有些颤抖。坐着的人，品茶赏夜，好不自在。
“从今日起！”
“大夏梦家，听从霸天……不，听从陆辰调遣！”
梦北央说完，顺带着还发了个神魂誓言。
顿时只觉浑身轻松。
终于，不用这么累了。
他摇摇头，重新坐下，却也不问「神位果」了，甚至看都不再看。
反而指了指挂在亭檐的那些琥珀吊坠：“小辰啊，你梦叔叔镇守银坪岭不容易，上次差点被罗家的人打死，估计还会过来，要不再借我几枚？”
他刚刚说完，就见到陆辰极为豪横。
竟然直接掏出一把，放在石桌上，“早说不就行了，这玩意多的是！”
梦北央呼吸一滞，眼睛都放光了。
他极速数了数，有十一枚！
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他有点不敢相信……
可紧接着——
陆辰就一枚一枚，将「镇锤石」收起。
梦北央的心，像是在滴血：“别、别介啊，小辰，读书人怎能言而无信呢！”
“梦叔，我只是给你看看，又没有说都给你。”
“别以为造假的那些，就能瞒过我，这三十五枚中，还有四枚是好的呢！”
陆辰将所有「镇锤石」收起后，又放下一枚，“我再大方一点，给你补成三十六，至少是对称的。”
……
翌日。
陆辰几人，从银坪岭出发，前往玄泽巨城。
而梦北央也受嘱托，暗中联络八大世家中的广海南宫家、魔都姬家，以及五大隐世势力之首的蜀山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