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小牙坐车来到刑部,只因南京刑部对面就是督察院。
锦衣卫的车马停在刑部大门外,李小牙下车后,驻足了好一会儿……
李小牙确定督察院的守卫,彻底看清他后,这才领着一队亲卫走进刑部,轻车熟路步前往谢多鱼的书房院落。
也曾是南京刑部主事的张璁(嘉靖十年才赐名孚敬),桂萼两人,如今已升为翰林院学士,一步步掌控朝堂,而同为南京刑部主事的谢多鱼,至今仍是一个小主事,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当初选错了站队。
很多时候,选择大于努力。
谢多鱼听闻吏目说李督帅来访,眼皮一跳,南京锦衣卫又捞着大肠了?
李小牙似乎自带伸冤体质,总是能遇着冤魂……
谢多鱼来不及多想,急忙迎出去,而李小牙已领着一队锦衣卫,走进院子里了。
“下官见过督帅。”
李小牙笑道:“谢兄,不必多礼。”
谢多鱼谨慎的道:“督帅新婚燕尔,不知有何事要亲自驾临刑部?”
李小牙走到谢多鱼面前,小声道:“我来举报一个人。”
“举报谁?”
“陈三钱。”
陈三钱?谢多鱼愣了一下:“督帅,你跟陈千户不是朋友吗?”
“谁说的?”李小牙虎着脸:“我与小三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种。”
“……”
皇上进一步加强了江南织造的权力,就是用于制衡南京的文官与锦衣卫,所以他不能跟陈三钱再当朋友了,至少表面不能是朋友,李小牙笑着跟谢多鱼一起步入书房。
谢多鱼看着入坐后,慢条斯理喝茶的李小牙,轻咳两声道:“督帅,你不妨开门见山。”
李小牙放下茶杯,问道:“陈三钱调查的镇魂缸一案,你知道吧?”
“知道。”
李小牙淡淡的道:“陈三钱续弦新娶的妻子,乃是镇魂缸一案受害人的遗孀,而她有合谋杀害前夫的嫌疑。”
谢多鱼皱眉道:“督帅,你的意思是?”
李小牙幽幽的道:“我怀疑陈三钱包庇其妻,故此来向刑部举报。”
谢多鱼为难的道:“督帅,你这是为难我们了,陈千户是东厂的人,我们可查不了东厂。”
李小牙斜眼道:“我没让你查东厂,而是让你暗查镇魂缸一案。”
谢多鱼无奈的道:“督帅为何不自己查?”
李小牙眨了眨眼,很自然的道:“我不想得罪东厂。”
“……”
谢多鱼欲哭无泪,你自己不想得罪东厂,就让我们南京刑部去得罪东厂?
若查实陈三钱包庇其妻还好,若查到人家是清白的,他们岂不是得罪了陈三钱?如今掌管江南织造护卫缉捕的陈三钱,兼任了南京五城兵马司都督,其势力已不弱于南京锦衣卫,何况陈三钱背后是东厂。
得罪陈三钱,那就等于得罪东厂。
得罪东厂,就等于得罪司礼监,得罪司礼监,是想被阉吗?
李小牙举报完陈三钱,便拍拍屁股走了,相信谢多鱼会将此事向上禀告,不论南京刑部查与不查,都无关紧要,他只是借南京刑部放出一个风声而已,他与陈三钱并不是朋友,反而是敌人。
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只要陈三钱不笨,今后肯定也会处处掣肘他的。
……
……
李小牙刚回到屯田所,原想着下衙了,但早已久等的麻子迎上来了。
“老大,出事了。”
“何事?”
“常家来了三名刺客,想要行刺常书堂。”
“老常家进刺客了?”李小牙下意识问道:“老常的娘子没将刺客撕碎吧?”
麻子呵呵一笑:“这倒没有,常安接到家中来报,自己领一队火枪锦衣卫返家,将三名刺客全抓回来了,正关在我们地牢里呢。”
“我们去看看。”
李小牙兴致勃勃走向地牢,不知何方神圣,竟敢上常家行刺常书堂,不知道常家有一头镇宅神兽吗?
到底是谁派人行刺常书堂呢?常书堂先前得罪的人可不少,想要常书堂老命的人,估计一只手都数不完,但是大白天上门行刺,这刺客胆子也太肥了吧?
地牢内,三名刺客已被分开。
常安正抓着一根鞭子,目光阴毒地盯着为首的刺客,潜伏在体内的暴虐因子,再一次苏醒,并被激发出来了。
“说!”常安狠狠抽了为首的刺客一鞭,质问道:“你们受何人指使的?”
“官爷,小人说过了,我们乃是受丧彪指使,小人只知道丧彪是京杭河道的一名水贼。”
为首的刺客疼得痛哭流涕,原以为上常家报信能换到赏银,没想到却换来大刑,只怪他们嘴太笨了,老实报出自己刺客的身份,想以幕后指使为要挟,换一点银子,谁能想到常家门房,将他们引进家中,而后叫来了锦衣卫,更没想到他们要杀的常老头,其子乃是一名锦衣卫的头目……
“一名水贼为何要刺杀我爹?”
“小人不知道,小人真不知道。”
常安举起鞭子,正想抽的时候,李小牙走过来了,阻止道:“老常,住手。”
常安扭过头:“督帅。”
李小牙看着已被抽得皮开肉绽的刺客,摇头道:“你都快把人打死了。”
常安暴躁的道:“他们想要杀我爹,可能还会伤害到飞艳,寿儿……”
家中父母妻儿生命受到了威胁,也难怪老常会失控,李小牙安抚道:“冷静,冷静。”
常安不敢在李小牙面前造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平和:“督帅,抱歉,我有一点失控了。”
李小牙微笑道:“很正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
为首的刺客眼见救星来了,急忙求救道:“大官爷,我们冤枉。”
李小牙吩咐一旁的狱卒:“先带他去疗伤。”
“是,督帅。”
李小牙看着常安已完全冷静下来了,开口道:“都问出些啥了?”
常安如实回道:“他们三人乃是来自杭州府的流民,自称收了一百两银子,受一名叫丧彪的水贼指使,前来南京刺杀我爹。”
一百两雇三个流民来刺杀常书堂?
李小牙摇头失笑,这丧彪估计只是一个黑心包工头,并非真正的幕后指使,常安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才拼命质问真正的幕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