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复习呢？”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忙碌许久的梦知许终于放下手中的中性笔，将埋在书堆里的头给抬了起来。
    “嗯，距离考试时间不多了，我还有很多知识点掌握呢。”
    梦知许面色紧绷，脸上的眼袋和黑眼圈格外明显。
    曾经那个清新俊逸，一笑犹如初夏的清风吹过田野，总让人感到舒心的脸庞，此时却眉头紧皱，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眉宇间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疲惫。
    眼神也里没有了往日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和迷茫。
    沉重的学习压力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原本充满活力的表情牢牢束缚。
    虽然他经常内卷，但这副模样，却是苏月白从这么久从没见过的。
    她不知道梦知许之前考试复习的时候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梦知许心中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但苏月白知道，这种复习状态下的梦知许，真的很让人害怕。
    那种近乎自虐的学习状态，看的人很揪心，也让人心疼。
    今天是11月6号，距离上次他们辩论赛夺冠已经过去十几天了。而梦知许也即将迎来自己高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全国高中数学竞赛决赛。
    距离比赛开始，仅剩20天。
    为了做好考前冲刺，也为了保持学习状态，在结束辩论赛之后，梦知许便早早的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于是，梦知许牺牲了所有的娱乐时间，就连每天上课，他也会偷偷拿出数学试卷复习数学。而且，除了吃中午饭和午睡之外，晚餐都是苏月白出去帮忙带饭。
    为的就是节省一点时间多刷几道题。
    每天第一个来，再最后一个和苏月白离开。不知道他回家之后会学多久，但苏月白肯定，在家也绝对不会低于半夜一两点。
    不只是梦知许，就连班里其他人也感到心惊，每次路过梦知许的位置，都会看到低着头做题的梦知许。
    而这，也让班里不少人心中感到焦虑，班里学习气氛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被带动起来。
    虽然刻苦学习是好事，但齐小生还是经常劝梦知许好好休息，这种状态的梦知许，他看着也难受。
    这么说吧，梦知许在课桌上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长，坐凳子上的时间都比站起来的时间久。
    有时候真觉得这样逼着自己学习，到底有没有用。
    “先吃点东西吧，你都学了一整天了，好歹让眼睛也休息休息吧。”苏月白一脸忧虑的说道。
    她怕梦知许这样不要命的学，身体会率先吃不消。
    “嗯嗯，我知道了。”梦知许合上笔盖后，抬头朝着苏月白微微一笑。
    尽管还是曾经那个熟悉的笑容，但眉角稍显疲惫的神情是盖不住的，也没了曾经的温度。
    放下手中刚刚打包来的饭菜，苏月白又拿起桌上梦知许的水杯出去帮其打水。里边有她出去吃饭之前帮梦知许打的热水，不过梦知许好像并没有喝上几口，里边的热水也早已凉透。
    从门口进来，正看到梦知许往塑料袋中吐着骨头。
    苏月白微微一笑，便将杯子放在桌上。
    自从第一次带饭，梦知许三四分钟吃完一份快餐便立刻扎进书堆学习之后，苏月白帮其带的肉都是那种有骨头的，菜也是那种嚼的很慢的蔬菜。
    点一些比较难嚼的菜，这样梦知许就能趁着吃饭休息一会了。
    收腹进到自己座位上，苏月白又拿起梦知许的杯子，替其吹凉滚烫的热水，梦知许的水杯自带小杯子，只需要两只杯子相互倒水，热水很快便能凉下来。
    将温水递给梦知许，苏月白这才悄悄凑到梦知许身边。
    端着米饭的梦知许，先拿筷子在饭菜中挑挑拣拣几下后放到，随后又是狠狠扒拉几口米饭。
    专心干饭的梦知许并没有发现在旁边偷偷看他的苏月白，而且班里也正好没人，这倒是让小姑娘能够肆无忌惮的观赏自己的同桌吃饭。
    单手杵在桌上，苏月白从左边刚好能够看到梦知许的眼睛。
    记得照片上他的眼睛，曾经那么像闪烁的星辰，如今却像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黯淡无光。
    更近一点，苏月白甚至还能看到其长长的睫毛下，隐约可见一丝丝的血丝，眼角的细纹，像是岁月的痕迹，又像是精神的疲惫。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喉结也随着米饭的大口吞咽而一上一下。
    他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锁在了心底，疲惫和焦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尽管如此，但那份坚韧和毅力却依然清晰可见。
    从每天他第一个到教室就能知道，他从没有想过放弃。
    “哎，梦梦，你就那么想拿金奖吗？”
    “嗯？怎么说。”梦知许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你每天都学那么久，也不去踢球，也不跟我说你喜欢的战斗机，就连午觉都不怎么睡了。”趴在桌上，苏月白一句一句的叙述着最近的梦知许。
    “上次考试，你不是想说看看金牌嘛。”
    努力回想片刻之后，苏月白这才记起，那是梦知许第一次请假考试回来，二人聊天时候的场景。她也没想到，只是当初的一句戏言，梦知许能记那么久。
    于是，苏月白急忙开口解释道：“那只是我的随口胡说的而已，没有真的想让你拿金牌的。”
    “我知道。”随口夹起一块排骨，梦知许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其实不只是你，还有老班，老妈和老爸。”
    “等我拿了奖，他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可现在的你，并不需要一个奖来证明什么啊。”
    “你是鹤温高一年级的第一名，是超级学霸，会音乐，会踢球，会做饭，还有好多好多，你……”
    苏月白越说，心里就越难过，代入一下梦知许的心里，一种莫名的委屈在心里酝酿，如果不是怕梦知许害怕，兴许下一秒小姑娘会哭出声来也不一定。
    “……”
    梦知许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但多一个不是更好吗？”
    这个说法，显然不能满足苏月白，于是，小姑娘再次开口说道：“可我感觉，你总是先把别人的交代都放在心上，却从来不先考虑自己。”
    “你真的不累吗？”
    “累啊，不是还没开始比赛嘛，等考完试就好了。”梦知许端起旁边的水杯，一口喝下。
    “只是二十几天而已，还是能坚持的。”
    “可是……”
    “好啦，没问题的。说不过骗你的，相信我。”打断苏月白的话语，梦知许便拎着吃完的盒饭垃圾朝着后门走去。
    “另外，谢谢你带的饭菜，很好吃……”
    因为其他人都还在外边闲逛吃饭，梦知许又去扔垃圾了，整个教室变得空荡荡的。
    而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苏月白，则痴痴的对着旁边的桌子发呆，无数种念头在其脑海中不停闪过。
    最后，一切都再度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