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方据点。
黑色的棋子轻松越过棋盘格,指向对面最后方正襟危坐的国王。喻颂将白色的王捏着上端提起,轻放到棋盘范围外的桌子上。
“将军。”
他微笑着看坐在另一边的白发青年,“这是我赢你的第三局了。还要继续吗?”
游轻怀凝视着自己出局的棋子,“不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有闲心陪喻颂下棋。但整个希陵市已经空无一人,还存活着的所有玩家都进入了迷宫——他确实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干脆就住在了主办方这里。
自己的棋艺也算是优秀,可几局内无一不是被对方掌控主动权,纷纷惨败。
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估计着这个时间点里向景戈他们应该已经突破了第二层迷宫,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到了他们身上。
“……”他沉默着。
“怎么?在想向景戈。”喻颂的话语并不是问句。
他的这种语气让游轻怀很是不舒服,“闭嘴。而且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是吗?所以桃谷给他发森诗启的直播,你也不在乎吗?”
对于桃谷刻红的一系列行为,游轻怀丝毫都没有过问。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他了,这场游戏越是进行到后期,越是让他身心俱疲。
……并不只是因为马上就要赢了吧。
在第二阶段里,十邪海也在逐步稳定地加强他的异能。此时的游轻怀,能力已经可以达到在第三轮打败祁楷轩的程度。
计划之中,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包括……他将视线重新移回喻颂的双眼。
“你没必要问我。因为就连我马上就要说出来的话,应该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吧。”
喻颂故意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呢,我又不能看透每个人的内心。但是……”
他话锋一转,身子前倾面对游轻怀,双眼中闪烁着隐约的光芒,“至少……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一步步瓦解,时间轴已经全部刻在我心里了。”
他们都知道,突破整个迷宫是不可能的事。苏棱月剪断向景戈的相机绳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从迷宫中逃出的可能性了。
“她的失败,以及他们分别会在哪里死去,这种简单的事情,我自然能够推测得出来。”喻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如何呢?你还想改变这一切吗?”
“随便你怎么推测,我要走了。”
游轻怀感觉对方有些阴阳怪气的。和喻颂相处让他有一种极其割裂的感觉,他温和从容的表情与散发出难以掩饰的危险气息自相矛盾,时至今日,他仍然没能解读出面前这人的任何一个想法。
“等等啊。”
喻颂的下一句话便让游轻怀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忘了告诉你,桃谷要亲自介入迷宫了哦。……!”
他在瞬间被游轻怀从椅子上用极大的力气拽了起来。头脑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稍微有些晕眩,脸上却仍保持着那近乎挑衅的笑容。
“主办方不能干涉玩家……”
“但那个迷宫,本身就是桃谷和十邪海的作品,并不属于希陵市本身呢。”
喻颂略微抬头,一只手想要盖上游轻怀那只戴着眼罩的眼睛,手臂却又被对方死死抓住。
“呵呵。别装出那副样子了,我知道的,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们可以杀死向景戈吧。”
他已经被游轻怀逼退到了桌边,手臂在对方的控制下往后不偏不倚地碰中了棋盘,黑子和白子纷纷倒塌后混在了一起。
游轻怀没说话,几秒后放开了手。在临走之前,面对着还在保持那副笑容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力气真大……”
喻颂揉了揉还在传出疼痛的手腕。整副棋中唯有白色的国王在刚才摔下了桌,他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谁狼狈且绝望的样子。
“……下次,不如让十邪海来和我下棋吧。”
……
“真厉害啊。这些都是你自己打通的?”
郑纪欢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右堂风彻回道,“当然啊,毕竟只有rabbit一个人嘛。”
她领着几人来到她留出的近路前,“别总停在这里感慨啦,rabbit的实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走吧,去上一层?”
“……等一下。”
向景戈好像看到,右堂风彻被衣服下摆盖住的腹部稍微露出后,上面缠着一圈还浸着血的绷带。“那个,你……”
他想仔细看看,但伸出手后才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又尴尬地收了回去,“你是不是受伤了……”
“小伤啦,一点问题都没有呢。”右堂风彻非常自然地回答。在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了,“rabbit还有医药箱!”
“嗯,但是别带了,让他记住,之后有什么需要变出来就好。”郑纪欢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向景戈,“他的脑子是四次元口袋。”
“虽然变是能变,但你说话果然还是好欠揍啊……”向景戈忍住了直接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大脑的容量比起相机来要多些,但光靠回忆的话复现出的东西可能会不精确。向景戈又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没有看好相机。
“出发吧。”
郑纪欢无视了向景戈的那句话。
他又一次独自走在了前面,向景戈看着他的背影,担心还是没能散尽。
……不过,大概也没问题吧。郑纪欢这家伙,看上去比我要成熟很多呢。
但他还是他快走几步,追上了对方。
“你还好吗?”
向景戈低声悄悄问道。
“没关系,也不用太在意我。”郑纪欢抬臂搭上他的肩,“不过事到如今,我反而要跟你学学了啊。”
“虽然我们都没资格说什么,但至少我还是比你大的。”向景戈轻叹一声,“如果累了的话也可以依靠我,我现在应该比之前靠谱多了吧。”
“……无法想象向景戈会说出这种话。”郑纪欢犀利地吐槽。
“我草,爱信不信。”
酝酿了好久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却似乎被对方当成玩笑,向景戈心里有点不爽。
“不过你这样突然认真起来,我确实很不习惯啊。总感觉我也要担起责任来了。”
第三层的门已经近在咫尺。
“向景戈。”
“呃,你又想说什么……”向景戈挑了挑眉。
郑纪欢背对着他,手掌抵上那扇铁门的冰冷外壁,“其实信任你,是我人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