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邪海微微睁眼,没想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居然是这样。下一秒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表情,他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兜帽,投下的阴影盖住了半边脸。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知道游轻怀当时的答案,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坚定。再加上特意监控了一下向景戈那边的情况,他感觉游轻怀会反悔倒才是正常的表现。
“嗯。”
游轻怀的回答很简单。他没有看十邪海的眼睛。
“可是我记得你才刚跟我说过,感情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他故意提起这句话。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拒绝就能解决的问题。
“……”
对方的反应是沉默。
这只是一时的冲动所致,游轻怀清楚,所以他没有接着回答。
“不过那个‘游轻怀’,居然也有让这种冲动阻碍了思考的时候……”
十邪海似乎能看破他心中所想。“看来,我们都低估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把我的能力收回去吧。我不想当这个胜者了。”
游轻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那一瞬在他的头脑里,私心好像真的击溃了理智。
“游轻怀。”
看来这家伙是认真的,十邪海这回就更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了。眼前的身影扩大,游轻怀眼看着他迈步走到自己身前,下一秒一把拽住衣领把他按在了墙上。
十邪海的力气极大,他动弹不得。
“这是命令,你我都明白。”他的眼白又变成了黑色,语气里是极少显露的严厉。
“……”
见对方依旧不说话,十邪海伸手盖住了他的左眼。
他发动了异能。意识到这一点时游轻怀已经完全进入了十邪海的异能状态内,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他这样对自己使用能力,是在——
“呃……!”
十邪海退了几步,看到游轻怀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血液不断地从左眼中溢出。
输入的信息又不小心过量了?
但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吧。十邪海知道这一点,没有停下。
“看来你的身体不适应同时输入两个异能啊。”他又缓缓走到已经伏在地面的游轻怀面前。
“怎么办,我刚才还想在这几天让你平平安安地直通呢。”
“停……停下……。”
从眼部扩散开的疼痛迅速地侵蚀到五脏六腑,又似乎每一寸骨骼均被击碎,他的意识却仍然在十邪海异能的作用下被迫保持着清醒。
“不行了吗?”
这种程度不可能置他于死地,十邪海此刻却想多看几眼这人极其少见的狼狈表情。果然和桃谷前辈学坏了呢……他这么评价自己。
“你可别现在就死了啊,我的……继承人?”
他蹲下身,将游轻怀嘴角的鲜血在他脸上划成一个弧线。又这么僵持几秒,他估计着对方好像真的要支撑不住,只能提前解除了能力效果。
毕竟真的死掉的话……我可就闯大祸了。陈沉都回来了,他可不想在自己最崇拜的前辈面前出事。
“嗯,看看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游轻怀顺着十邪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右手的位置已然幻化成了锋利的刀尖。闪了几下,又恢复成了手掌的样子。
“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
十邪海拍了拍手,“我刚刚给你输入的是另一个异能。你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的某一部分,变幻为任何你想要的样子——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可能是你的体质问题,我没办法继续加强这个能力了。再强行输入的话就像你刚才的感受一样,你可能会死。所以,现在你只能把你的身体……变成一些普通的东西。”
他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了火焰,“就像这样。”
“……”
游轻怀站了起来,依然没有说话。
“怎么了?还疼吗?”
尽管是一句关心的话,十邪海的语气里却是戏谑的。
“……你的异能,是什么?”
游轻怀开口。能够轻易地给别人赋予异能,十邪海的能力才是真正危险的东西。
“哦?我没跟你说过吗?那真可惜了,你现在才知道。”
他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自豪。于是把游轻怀拉到房间中央的座位上,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开始描述。
“我的能力是……‘无限融合’。”
“就像你想到的那样,我本身并没有异能。我可以融合其他的异能到自己身上,也可以把某个人的异能转移给其他人。”他笑了笑。
“这次赋予给你的能力,可是上一届那个和我在第三轮最终决战的家伙的。我的意思是,如果百分之百地输入给你的话,那可就是上一届除我之外最强的能力了……在这一届,当然也可以与祁楷轩一战。”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在怀念从前了。
“那家伙和我差不多打了一整届,他死掉的那时候我倒有点不舍得了。还好现在我把他的能力给你,也算是传承一样的感觉吧?”
但游轻怀对十邪海的过去丝毫不感兴趣,“我无所谓。”
“所以啊。”
他把脸凑近到游轻怀的面前,“你可不允许再说出……要放弃之类的话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带着威胁的语气。
“游轻怀,你清醒一点吧。会被一时的感情蒙蔽双眼的那个人,可不是我们认识的你。”
游轻怀低着头。
“我知道……。”
“知道就好。”
十邪海起身绕到游轻怀面前,轻轻地为他套上新的眼罩。
“希望你记住这份感情,然后……杀死它。”
向景戈——
游轻怀的脑海再次被那个身影占据。他知道,那可是个宁愿顶着所有痛苦和恐惧也要挡在他前面的人,自己却必须要在某一天亲手击碎他拼命守护的、纯粹的信任。
“——我也想保护轻怀啊。”
“——我已经不再需要、被当成小孩子了……!”
可恶……。
游轻怀的手想要砸在桌面上,却又无力地垂下。终结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了,他仍然在矛盾中挣扎,可也比谁都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没有两全的解法。
“我明白了。”
他慢慢地、艰难地吐出语句。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到底该说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