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月月。发什么呆呢?”
更凉拍了拍李三月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
“嗯?”
李三月应和一声睁开了眼,还是在自己跟耿凉行礼成亲的大堂中央,上方端坐着如同纸糊的假人一般的耿父,耿母。堂下是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朱素文和他怀里腐烂的朱巧妮,靠一根肉管子链接着的程家姐弟,吃的肚皮高高隆起的赵强,眼睛处只剩下空洞,没有了眼珠也毫无所觉正在起哄的赵强,以及手上捏着两颗还在转动的眼珠子的林悦馨。
这一次,李三月在人群之外,看见了齐嵩,又或者可以称之为林悦成。仔细看,才发现齐嵩的眉眼其实和林悦馨有相似之处。
只是,在刚上大巴的时候,为什么林悦馨没有认出自己的哥哥?而在大巴车内众人聊天时,林悦成给自己杜撰了一个“齐嵩”的身份?
林悦成做了个指向林悦馨的动作,又指了指李三月自己,然后转身悄悄离开了。
李三月完全不能明白林悦成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实在不行写下来也好,本就不熟悉的两个人,打什么哑谜啊?
“二拜高堂!”熊力高声喊着。
李三月同耿凉一起,转身看向耿凉的父母,视线再次随着时光回溯。
……
林悦馨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如同无数个白天一样的日子,哥哥去矿山挖矿,嫂子送了一次饭,她的家就没有了。
堂屋内摆着两具棺材,一具躺着她的嫂子,一具躺着她的亲哥哥。
爸妈哭着倒在亲戚怀里,妈妈已经多次晕厥,好像天塌了一样。
确实,他们林家,天塌了。
办丧事我,按照习俗,得置办酒席请村民吃饭。
大人们喝醉了,不会有人管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躲在哪个角落做什么。
于是那些腌臜的事,一字不落的进入了林悦馨耳朵里。
包括十万块,村里谁分了这笔钱,她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写在作业本后面。
林悦馨才十岁,可是她懂了什么叫仇恨。
熊力答应去给她哥哥报仇,但是前提条件是,让她长大了当他的老婆。
熊力很穷,所以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可是林悦馨不在乎,她在深夜推开了熊力的的家门,穿着嫂子给她做的红裙子,一脸坦然的说。
“我今天来月经了,长大了。我能够做主答应你。但是你得帮我杀了矿老板。”
熊力喝了酒,抚摸着稚嫩的脸蛋,打了个嗝,他想到了那半边外套遮不住的白嫩嫩的胳膊。
“行。”熊力说。
……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李三月抬起头目视着耿凉,她喃喃细语,盈盈泪落。
“耿凉,你真的想要我一辈子陪着你在莲花村吗??”
随着李三月话落,场景再次变换。
……
“这么晚回来,饿了吗?锅里给你留着饭。”李三月接过耿凉肩膀上的背包,温柔的帮他端茶递水,服侍他用晚餐。
两菜一饭一汤,简单味美。耿凉吃的很香,今天加班很晚,可饿坏了。
“爸妈,还有孩子们呢?”耿凉吃饱了才缓过神来,问了一句。
“都睡了。”
李三月准备过来拿走碗筷去厨房洗,耿凉跟了上去,抢先拿过洗碗海绵。
“我来我来,老婆休息,带两个孩子不比我上班轻松。”
耿凉说着开始洗碗,李三月也不跟他争抢,转身去房间里帮丈夫拿换洗衣服。
耿凉洗好碗就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时,李三月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耿凉浑身放松,先去儿童房看了看,两个孩子都睡的很熟,轻轻拉上门,来到沙发旁边,蹲在那里,看着李三月。
结婚五年,李三月对内做好家务,养育孩子,对外也把亲戚妯娌关系处理的井井有条。
男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就是这些?他已经很幸福了。
平淡,悠长,真实。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有工作,能养活一家子人,再好不过了。就算是神仙也不换。
耿凉看着李三月依然漂亮的脸蛋,回忆起初次见面时,她被人事带到拉上,由自己这个老员工带她,多少男员工嫉妒的红了眼睛啊!
睡着的李三月哼了一声,睡的并不安稳。这样面如芙蓉的一张脸,就算是皱眉都是好看的。
耿凉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妻子的美丽,弯腰将人抱起,送回了卧室。
准备休息的耿凉,突然发现,在床头的结婚合照摆件下,压着五张红色人民币!耿凉奇怪,李三月为什么要把钱放在这里?
他伸出手拿开了相册,去拿钱币时,却从钱上穿插而过,拿了个空。明明轻飘飘的放在那里的纸币,却无法被他拿起。
仿佛一直以来的美好幻想被人撕开裂缝,耿凉一眨眼,回到了现实世界。
“耿凉,你真的想要我一辈子陪着你在莲花村吗??”
李三月一滴泪,耿凉的心便下起了大雨。
灰白的瞳孔一瞬间带来清明,耿凉痛苦地挣扎着,旁边林悦馨察觉到什么,冲上前将耿凉的头死死朝下按。
“拜堂,快点给我拜堂!”
“我要哥哥嫂子活过来!”
“啊啊啊,杀了你,杀了你啊!”
发疯的林悦馨这次没有人替安抚她了。李三月大着胆子伸手去拽林悦馨,同样拉了个空。
高堂上耿父耿母已经从先前看起来带点人模样,变成了两个真正地纸扎人,围绕着他们观礼的莲花村村民,包括大巴车内的人群,全部变为了纸人。
李三月惊恐的后退,而耿凉只是在抵抗着林悦馨的同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一个盒子丢向了李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