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牡丹是阮府大师傅培育出来的,名叫‘玉珍羞’,京城宫宴,大放异彩,在凛冽寒冬时分盛开的牡丹,满京城都轰动了。听说宫里有个娘娘,在牡丹花中献舞,得以封嫔。如今,姬朝举国上下都在求购这玉珍羞。这一朵花,可以抵得上城外贫民窟三口之家半年花销。”
折云说的头头是道,李三月看了眼出府前折云塞到他怀里的粉白牡丹,持怀疑态度。
一束反季节盛开的花,真的这么贵重?皇帝未必多喜欢这花,不过是上面人笑一笑,下面人就大行宣扬推崇。那句话不是说“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那你哪里来的?又给我做什么?”李三月不解地问。
“对于普通人家,千金买不到的奇花异草,对于侯府来说,自然有人挑最好的孝敬上来。你怀里的是世子赏给我的呗。玉珍羞好看,但是放不了两天就会落败。与其插在花瓶里看它一天天凋零,不如在它颜色最盛时,放它而去。眼不见,自然也不会怜惜落败的那一刻。”
路两边有很多花灯卖,人群密集,折云干脆俯身把李三月抱了起来,李三月一手拿花,一手圈住折云的脖子。看人群终于不再是只能看到衣服了。
李三月触目所及,是这个盛世之下的洛阳城。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瓦栏勾舍乐曲声,伶人吟唱声,摊贩叫卖声,声声入耳。
“走喽,折云哥哥带你放花灯去喽!”
折云哈哈大笑着,在人群中灵活的绕行,奔向了城西最有名的月亮桥。
月亮桥因为倒影在水中像月牙而得名,此时时间尚早,周围只有三五人群在放花灯,等到半夜时分,洛阳城花炮响起那一刻,月亮桥才是人山人海。
折云将李三月放在河边,拿出怀里的特制的大拇指大小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又从李三月怀中拿来两朵牡丹花,掐下花朵,将蜡烛放置其中。
粉白繁复的大滑板层层叠叠,中心绿色的花蕊托住蜡烛,一点烛光跳跃。
折云将一朵装好了的牡丹花灯捧在手心,望着李三月。
“希望三月弟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花灯橘黄色的烛光下,折云温柔的笑。李三月伸出手,接过了牡丹花灯。
小小的手快捧不住花灯一般。折云便从身后圈住李三月,拉着他的手,一起将花灯放入河面。
花灯摇摇晃晃,烛光闪烁片刻,终于平稳了,沿着水流缓缓向下游飘去。
折云从放花灯那一刻就憋着一口气,看此时花灯成功飘走,才放松下来。
“这里的习俗就是,每年的这一天晚上,和至亲至爱一起放的花灯许的愿,花灯不翻,烛光不灭,代表愿望一定会成真。”
折云比李三月大了十来岁,李三月不信这些,折云敲了敲他的脑袋。
“小不点,慎言。我说了会成真,就一定会。”
“好吧,折云哥哥”
两人将余下的大约七八朵玉珍羞全部做成花灯,送入河面,有的翻到水里灭了,有的成功了。
此时放花灯的人多了起来,有人也是放的新鲜花朵做的灯,有人是买来的纸折花灯。河面上花灯连成片,像一河的星光坠落,美极了。
“走了,带你吃点东西就回去了。”
折云继续抱起李三月,走入人群。
李三月望着这繁华的不夜城,想到了魏府是靠传统方式种植牡丹花成为皇商,现在兴起的阮府风头正盛,那将来,魏府被上面人抄家,阮府又参与了多少?
按照原本的的记忆,魏府会在明年开春被抄。李三月又想,估计这所谓的“命运安排”也做不得准,毕竟他都被从魏府送给侯府了。
魏府内,本应该是热闹的时候却因为魏老太君去世变得一片素缟。
魏老爷不管时事,偶尔按照大夫人吩咐,去接待一下客人。
大夫人恨不得一人当做两人使,要着手办理丧事,要发报丧贴,要安排庄子上今年的花卉种植事宜。一天能囫囵睡两个时辰算好的了。
魏玉书心疼母亲,跟在身边力所能及的帮忙。其他院子的姨娘孩子,都默不作声,乖巧如鸡。
只有魏玉衡,守灵能睡着,吃饭砸饭碗,连从小伺候他的碧绦都被责骂好几次。府内下人纷纷找大夫人诉苦,气得魏老爷把他打了一顿,躺在床上病了,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