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不怎么样。
凌寒时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这人到底是笨还是蠢，是他的脸色还不够难看吗，还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
没有人会喜欢冷冰冰的石头，为什么她还会笑眯眯地凑上来，凌寒时的心里没由来地产生了一丝烦躁。
面前的人脸蛋圆圆的，对着他笑得没心没肺，她果然是忘了……
也对，她不记得也正常，她整天无忧无虑的，哪里会记得曾经拯救过一个不被爱的灵魂呢。
凌寒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捏紧了书的一页，直到那一角皱了起来，他才松开手。
罢了，他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就算是为了爷爷的话，他也该让着对方三分，就陪她胡闹一会吧。
这人连幼儿园都还没上，他称之为咿牙学语的阶段不为过吧，这可是小学六年级接近初中的数学，这小鬼能看懂？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把笔推了过去，让她随意。
天真的凌小少爷显然是忘记了这小鬼刚刚对着题目侃侃而谈的样子。
闻楚楚同学是最会顺竿爬的，见这小朋友稍有松动，麻溜地就把自己的椅子推到了那一边，和凌寒时并排。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打在窗沿上，欢快热闹。
凌寒时喜欢下雨天，看着麻雀湿漉漉地落在树干上，再也飞不起来，看着小草被雨点砸得四处飘摇，他的心里会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快感。
都和他一样，所有人最好都和他一样。
小凌寒时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他，从不抱他，也没有对他笑过，他小时候真的以为大人就是这个样子。
但是不是的，他记得弟弟刚出生那会儿，像个红彤彤的小猴子似的，被放在了医院的小箱子里，还要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才能探视。
啧，弟弟，你长得好丑啊。
小凌寒时撇撇嘴，在心里暗自吐槽，可一转头，却看见父亲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看着小弟弟。
总之和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原来他的眼底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东西吗，听医生叔叔说，小弟弟是早产儿，所以非常的脆弱。
难怪呢，父亲和苏阿姨都那么紧张。
苏阿姨是小弟弟的妈妈，可她不是自己的妈妈，那他的妈妈呢，又在哪里？
这个问题小凌寒时偷偷问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
其实他最应该去问父亲，但是父亲从来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所以他可不敢拿这个去问他。
直到那一天，下着小雨，雾蒙蒙的。
他注意到父亲带着苏阿姨像是要出门，他俩都穿得很怪，嗯，就是一身纯黑，没有半点装饰。
平时他们两个无论做什么都会带上小弟弟的，今天为什么没有呢，出于好奇，小凌寒时悄悄钻进了车里。
此后很多年，他都后悔那天为什么要跟出去。
他的身子很小，缩在后座让人完全注意不到，接着父亲和苏阿姨也上了车。
幸好他们没带司机，嘿嘿。
一路上，气氛都非常凝重，他觉得不太对劲，苏阿姨平时那么活泼，今天居然也一言不发。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压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
好像过了好久，久到他都快睡着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等到前面两人下车后，他从另一边偷偷溜下车，小心翼翼地跟着，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只是种着很多很多的树，一层一层的台阶往上，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小石碑，上面写的东西他也看不懂，哦，每个石碑上还有一张小照片呢。
这种地方小凌寒时从来没见过，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天空黑压压的，乌云蔽日，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他一直跟着两人，居然也没有被发现，远远的，他看见父亲和苏阿姨在一个小石碑前停了下来，小凌寒时也停住，刚好旁边有一棵大树，他便藏在树干后面。
父亲把手里的一大捧花放在了地上，接着鞠了一躬，苏阿姨也跟着鞠躬，随后他们便站在石碑前。
因为隔得远，小凌寒时并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一种死寂的沉默氛围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站得有些累了，雨滴一点一点的落下，打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不好，怎么下雨了，他得先回到车上，要不然等到这两人回去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小凌寒时慌了，转身要走，结果说时迟那时快，他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一个没留神，直接踩到了鞋带。
啪的一下撞在了树上，头上不停地飘着小星星。
墓园寂静无声，这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那边的两个人的注意力。
苏可心本来正虔心地跟面前的人交流，交代小凌寒时的情况，结果听到砰的一声。
她一转头，发现她话里的小孩子此刻正坐在对面的树下面，捂着额头。
见了鬼了？苏可心仔细的看了看，真的是寒寒！
寒寒怎么会在这？他怎么能在这？！
遭了，她赶紧转头看凌霄的脸色，果不其然，男人的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宛如一头被惹怒的猛兽。
“凌霄……”
不等苏可心开口，满身煞气的男人就已大步地朝着小凌寒时走去，一把扯起小孩的衣领，把他拖了过来，像是拖一个麻袋一样。
苏可心惊得嘴都合不拢，她马上冲了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腕，阻止着男人的暴行。
“凌霄……凌霄……你别这样，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下来！”
苏可心被急得语无伦次。
可是暴怒的男人竟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抬手把苏可心甩开，用的力气太大甚至导致她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小凌寒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本来头就撞得很疼，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在地上拖拽。
男人狠狠扯着他的领子，他几乎双脚离地，完全呼吸不过来，小脸被涨得通红。
恍惚中，他似乎还看到苏阿姨被推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