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在马家四合院吃了早饭，我和马九妹去了佟氏杏林堂。
    楼上房间，马九妹开始忙工作。
    而我，在地上来回走动，晃晃悠悠惹人烦。
    “师姐，清朗丸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等范诗诺来了，你自然就看到了。空中小姐会让你的眼睛更明媚，到时候你看得更清晰。”
    “好吧。”
    我坐到了沙发上，“我的师父，你的父亲，他有没有联系魏老四？”
    “午夜后，就跟魏老四打过电话，凌晨两三点，我去你的房间说过的话，就是魏老四在电话里对我的父亲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有把握找到当年的人贩子，但是不敢保证范诗言还活着？”
    “是。”
    马九妹说，“魏老四的朋友圈子里，有个外号叫蝎子的人，十几年前，八十年代中后期，蝎子做过拐子。
    但他是个武拐，手段不高。采取的手段一般都是打闷棍，简单粗暴，直接打晕了扔车里弄走。
    后来蝎子坐过几年牢，出来之后金盆洗手不干拐子了，开始玩仙人跳。”
    我苦笑着：“蝎子终究没有改邪归正，玩仙人跳也算不上好人。”
    马九妹不屑道：“巨浪，要么说你这个人，有时候很没意思。你管蝎子是不是好人，他能提供帮助就是了。
    还有，你自己就是个好人吗，你比混火车站玩仙人跳的蝎子狠多了，听了你的事迹，蝎子都吓尿了！”
    我心里难以言喻的烦躁，冷声道：“那帮狗货人贩子，对妇女小孩实施暴力，遇见了能打的，就吓尿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相当于吹捧了你。人贩子，不管是文拐还是武拐，都有团伙。
    背后的势力与不同地域的黑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根导火索，就能掀起江湖血雨腥风。
    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穿西装打领带戴名表开豪车的黑道，遇见了乞丐和人贩子帮派，心里也会犯怵。享受荣华富贵的人，谁不怕遭了毒手？
    假如因为范诗言，事情闹大了，你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哪怕乔家和冯家权势滔天，也未必能吓得住光着脚，跪在地上讨饭的人。”
    我听得懂，也能够理解。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可我不服，冷声道：“如果一网打尽呢，来一个人贩子大屠杀，弄死他们几千上万人！”
    “巨浪，我相信你有这个勇气和胆量，但事情不可能按照你的想象发展。当然啦，事情还是要办，必要的情况下，干翻几十上百人贩子，也不是不行。”马九妹这么说，我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
    “魏老四和蝎子，都会配合？”
    “他们不敢不配合，他们早就不是光脚的人了，他们得罪不起我家，更加得罪不起乔家。比如那个混火车站的蝎子，他敢说个不字，今天就跟他算旧账，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
    马九妹的气场越来越江湖，我心里越来越舒坦。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刮刮乐来了。”
    “你说什么？”我笑问。
    “我说，空中小姐范诗诺是刮刮乐，你刮了她，你就快乐。”
    马九妹走过去，亲自打开了房门。
    “我来拿药。”
    范诗诺走进来，送给我一个很甜美，也很伤感的微笑。
    “空中小姐，你坐。”我说道。
    范诗诺坐到了我身边，心里想必有千言万语，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九妹拿了三个小药瓶，放在了范诗诺手里，说道：“里面就是清朗丸，每顿三颗，每天两顿，服药时间不苛刻，饭前饭后都可以。持续服用，你妈眼睛会稳步好转。不用担心会失明，而且视力提升之后，生活品质更高。”
    “找不到我弟弟，我妈永远都高兴不起来。”范诗诺轻声道。
    马九妹无奈看着她：“世上的人，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很多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儿。
    假如当年你的弟弟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而是当场出了车祸，人没了，那又该怎样？
    当年你的父亲还在，如果事情就是我说的这样，你的父母会带着你，追随你的弟弟而去吗？”
    范诗诺脸色清冷，气得喘息起来：“马九妹，你什么意思？当年我弟并不是出了车祸没了命，而是被人贩子带走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可以不帮忙，但是不要给我的伤口撒盐。”
    马九妹笑了：“如果不帮忙，你怎么可能拿到清朗丸？佟氏的秘方很珍贵，清朗丸的药物成分也很稀有。别人随便就把神药给了你，但你不能小瞧了神药的分量。
    如果没有巨浪这层关系，你老妈一辈子都喝不到清朗丸。佟氏杏林堂医者仁心，但佟氏做不到同情每一个患病的人。
    还有，你一直强调当年的真实情况，那么我问你，你的弟弟被人贩子带走后，就一定能活？你是不是以为，被拐走的孩子，都被收养了？”
    范诗诺手里捧着三瓶清朗丸，噗噜噗噜掉眼泪，哭腔说：“我知道，被拐卖的孩子，不都是被收养了，有部分会被迫害。可我弟弟长得俊，人贩子眼里，他是一炷香，用来传宗接代。”
    马九妹轻叹：“想法很美好，但现实未必如你愿。就算人贩子眼里的一炷香或者一枝花，也未必会有好下场。一炷香不乖，可能被弄断胳膊弄断腿，变成畸形。一枝花不乖，可能被送到窑子里。
    你是空中小姐，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到处飞。等下次，你再飞泰国曼谷，找人了解一下，在红灯区有多少供人玩乐的女子，是被拐过去的。”
    范诗诺崩溃了。
    捂着脸哭泣，然后身体一歪摔到了地上。
    “范诗言，姐对不起你……”
    当年，是她带着弟弟出去玩，她去买东西，让弟弟在外面等，这才导致弟弟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她又开始呼天抢地自责。
    悲恸的哭声，让我和马九妹动容。
    我用眼神询问，师姐，你怎么忽然就对范诗诺说了这么多？故意的还是说，夜里就已经打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马九妹给了我一个眼神，提醒我安慰范诗诺。
    我只能走过去，将歪倒在地上大哭的范诗诺抱起来，让她坐到了沙发上。
    我蹲在地上，帮她拍打裤子上的土尘。
    “小诺，不哭。”
    “干爹，帮我找弟弟！”
    我有种被雷劈的感觉。
    范诗诺似乎就比我小一两岁，可她喊干爹？
    一瞬间，傲慢与偏见，一起到来。
    就算找不到她的弟弟，我都想给她变个弟弟出来。
    “范诗诺，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一个月之内，给你一个结果。”
    “真的？”
    “我是京城朝阳唐海潮，大家看得起我，喊我巨浪，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假！”
    我很享受这样的表现。
    可我发现，师姐脸上的震惊很强烈。
    我只能先面对范诗诺，深沉说：“你先带着清朗丸回家，今天你在这里听到了什么，一定要守口如瓶。哪怕喝醉了，也不要对着你妈说出来。”
    “我明白，不会乱说，否则，我妈可能因为惊吓和绝望，有个三长两短。
    我只是平凡女子，但我不是经不起事儿，之后，找到了线索，不管我弟是死是活，我都能接受。我想要的，是一个结果。”
    范诗诺的心态，超出了我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