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雨涵情绪崩溃，语声颤抖。
    近距离之下，我竟也看不清涂雨涵的瞳孔，她的眼眶中早已经变得模糊。
    这一刻我的内心也是相当触动。
    虽然我并不是真正的乐小封。
    可我却能直观感受到涂雨涵的心情。
    正如我之前所说。
    在这个江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涂雨涵做事霸道，狠辣。
    可面对乐小封的时候，她何尝不也是一个可怜人呢？
    此时乐小封临终前的遗言在我耳边响起。
    他不停地让我放过涂雨涵，放过涂雨涵……
    我想那个时候……乐小封也一定是想到涂雨涵在面对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现状吧？
    可不管涂雨涵可不可怜。
    这个局还得继续下去。
    因为乐小封的临终遗言，我这个局的任务非常重。
    我不仅要救出狐狸和李无意。
    我还要杀涂一楠，救阿青……救乐小封心中的那个女人。
    “人总归都会有一死的……我根本不怕死！”我说。
    涂雨涵道：“可是我怕……”
    “你怕死？”
    “我怕你死……”涂雨涵吸了吸鼻子：“你死了……我这十几年的青春……我这一生，都是被你给毁了，你死了以后，谁还能继续支撑我的信念？让我继续这么走下去？”
    涂雨涵的一番话让我愣神。
    我定定地望着涂雨涵。
    涂雨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你是无所不能的乐小封，你是无敌的。哪怕比起我的父亲……你比我父亲还要厉害！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害怕……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会喜欢我，并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年龄太小……”
    涂雨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你是这个江湖上最耀眼的男人……我知道只有最耀眼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追赶你的脚步。可我是涂一楠的女儿，我拥有至高无上的起点……只要我努力，我能继承我父亲的大业，我会成为这个江湖上最耀眼的女人……我绝对能配得上你！”
    涂雨涵突如其来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我感觉有些呆滞。
    这让我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龙瑶的所描述的心路历程。
    她虽然跟龙瑶的经历完全不同。
    可她们的出发点何其相似。
    内心都有一股强大的执念支撑着她们，在一个大家族的内斗中脱颖而出。
    虽然涂雨涵有一个弟弟，但我想……
    涂家这样的大家族……
    涂雨涵想要上位成为最能话事的那个人，她也一定经历了不少挫折。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还偷偷去过很多次云南，但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你……甚至你还故意躲着我。我知道你还躲着我……一定是嫌弃我还不够耀眼，所以我一直努力着……我一直努力着……我一直想追赶你的脚步……直到我现在终于见到你了……可是你告诉我……这只是我的一场噩梦，你告诉我你活不了多久了？”
    涂雨涵凄楚的惨笑起来：“你到底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啊？”
    以前我只觉得小刀祖师爷害人不浅。
    现在看来乐小封才是误人一生啊。
    不过仔细想想，比起小刀祖师爷，乐小封在爱情上，这一生要凄惨多了。
    他最爱的女人是别人的老婆。
    而单相思的涂雨涵又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
    这两段……都注定是不能成功的存在。
    我都无法想象这些年乐小封心里有多苦。
    又担心着自己的弟弟，又牵挂着自己的最爱，还要逃避着涂雨涵的单相思……
    我总算理解为什么乐小封总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些年他并不是没那个能力再整顿乐天帮，只是他后来已经完全没那个心思了。
    涂雨涵一直在用一道质问的目光盯着我。
    我不是乐小封。
    可我却有些心虚起来。
    我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刚点燃，却被涂雨涵伸手夺过去，直接扔到了地上踩灭。
    “对不起，这些年，确实是我亏欠你……”
    我别开了目光，重重的一叹。
    涂雨涵却有些失神地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没有任何亏欠我……”
    “这些年……你母亲还好么？”
    虽然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之下，问出这个问题很残忍。
    可始终是要面对的，也始终是要问的。
    趁着这会儿涂雨涵对我的态度没那么冷漠了，我决定趁虚而入。
    涂雨涵听到我这个问题，身躯骤然一震。
    随后，她苦涩的一笑：“这么多年来，难得你一直挂念母亲……你真是个好男人！”
    涂雨涵这话极具讽刺意味。
    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无言以对。
    在说起涂雨涵的母亲的时候，她的态度也是骤然冷淡了下来：“她好啊，她怎么不好？因为当年你的一次冲动的劫持……回去之后，我母亲一直在整个家族里都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当年你在放母亲回去的时候，为了刺激我父亲……还故意放出了那般狠话，让所有人都误会我的母亲……父亲也一直把母亲当成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再加上涂氏整个家族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风调雨顺，你觉得……我母亲的日子会好过么？”
    涂雨涵这番话说的非常辛酸。
    虽然我还没有见到那位阿青的现状。
    可通过她这简单的一番话，我都大概能想象出那是一番怎样的处境。
    涂雨涵又道：“若不是这些年我自己争气，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母女的家族元老闭嘴……我母亲的日子只怕更不会好过……自从我母亲从云南回来之后，这么多年……父亲也难得对母亲露出好脸色了……”
    涂雨涵的话让我惊讶。
    光是从她描述的这番话……我仿佛看到了龙瑶的翻版。
    她们好像都是即将被家族所抛弃，又凭借着自己极其强大的执念和个人能力绝地翻盘，成为家族中最闪耀的那个人。
    “你既然牵挂着母亲，那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又像缩头乌龟那样一直躲着不出来？你为什么不来把母亲带走呢？”
    涂雨涵忽然开始又质问我。
    我无法理解她是在什么心境下说出的这番话。
    我反问涂雨涵：“如果我把她带走，你会答应吗？你会接受吗？”
    涂雨涵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