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还是没说话。
    她摸出了一根女士香烟开始点燃。
    她盘腿，手肘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盯着我刚刚发出去的两副牌，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表情极其认真。
    虽然她几乎没有在我身上投来多余的眼神。
    可是我居然从龙瑶的眼神中看到了狂热。
    那是一种对千术的极其狂热。
    我知道龙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听丁师傅说过，早在丁师傅还在龙家场子里的时候，龙瑶就有十几二十位顶级老千的师傅！
    不仅如此，龙瑶从小就在自家的赌场长大，接触到的几乎全是顶级老千。
    这说明龙瑶不仅是天赋极强，对于千术的兴趣也是极其狂热的。
    甚至她还产生了变态的心理，卸磨杀驴这事儿干了也不止一次了，针对的还都是自己曾经的师傅。
    想到这，我原本有些放松的心情也是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我们俩刚刚演示的魔术，看似就真的只是一个厉害的魔术。
    可彼此谁都清楚。
    我们彼此演示的所谓的魔术，即使是放在赌桌上也是相当炸裂的。
    这也是我现在少有的能拿得出手去骗龙瑶眼睛的手法，一旦我的杀手锏都轻易被龙瑶看穿。
    那我在龙瑶这人面前就真的是完全如同小鸡一样，被轻松拿捏。
    我怎么能不紧张呢？
    几分钟之后，龙瑶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我们在赌桌上的话……或许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想出来，仅仅只是看一遍，用五分钟的时间去思考，可能是有些难度的！”
    在听到龙瑶说这话之后，我暗暗松了口气。
    是的，这才合情合理嘛。
    马一洋研究这么久的手法，要是几分钟的时间就被龙瑶看出来。
    那以后这道上只有龙瑶一个人才有资格称为顶级老千了。
    就太离谱了。
    “也还行……那……这场魔术的交流，算是结束了么？”
    我淡淡问了一句。
    龙瑶沉吟了一声。
    几秒之后，她还是把五十万的筹码推到我面前。
    我皱眉道：“美女这是几个意思？”
    龙瑶笑道：“刚刚的魔术，我能再看一遍么？这五十万的筹码……算是演出费，您觉得怎么样？”
    卧槽了，原来是一遍没看明白，还想再看一遍？
    对于魔术师来说，有一个不成文的禁忌。
    同样的魔术最好不要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表演两次。
    其实对于老千来说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千术之所以让人防不胜防，大多数都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去完成的。
    可一旦被人盯上，或者特意在盯着你的某个出千环节的时候……
    任何千术，哪怕是最顶级的手法都要大打折扣。
    老子又不是傻子……
    “美女，你太会开玩笑了……同样的魔术，你觉得会有人表演两次了？一次你觉得惊艳，第二次可能就索然无味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龙瑶的五十万筹码推回去。
    龙瑶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烟灰。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
    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心说这特么的是什么眼神？
    难不成，这是想要对我进行强买强卖了么？
    我听丁师傅说过她的手段。
    可以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现在这是要用别的办法来学到我的壁虎洗牌法么？
    我顿时有些后悔起来。
    后悔不该跟龙瑶来这一场特殊的赌局了。
    “那……这个魔术我就不学了，我也知道道上的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嘛……我得给老板好好道个歉！”
    龙瑶说着笑了起来。
    我淡淡问道：“道歉？美女有什么可道歉的？”
    龙瑶道：“老板这么厉害的魔术，我居然只花五十万就想学到手……那我这岂不是对老板的侮辱么？我觉得我太不该了，必须好好给老板道个歉……”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人之常情，在我刚刚看到美女的魔术的时候，其实我也有同样的心情，可我想想还是算了……我这种俗人，也不配学到美女这种高级的魔术……”
    我言下之意就是。
    想学习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先教我。
    龙瑶一笑而过，并没有再提及彼此“魔术”的事儿。
    她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我觉得……压箱底的东西没办法学到，可赌局总要有个胜负吧？”
    我愣了一下：“可我们没有赌。”
    龙瑶摇摇头：“不，我们赌了，在我拿起扑克牌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在赌了。这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包间，血流成河，怎么能不分出胜负呢？人家开场子的，要的就是两人来分出一个胜负……”
    “所以美女还要赌？”
    这是花钱想学不成，要在赌桌上见真章的意思么？
    可龙瑶却摇了摇头：“我说了，已经赌了，而且胜负也出来了……”
    龙瑶再一次把筹码推到我面前，指着筹码道：“我已经输了啊，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哦？可是我们明明……”
    龙瑶突然伸出手。
    她一把抓起了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去抓起筹码。
    随后几乎是硬塞在我手里。
    “你给我表演了一个精彩的魔术，同样的我也给你表演了一个……可我的魔术变完的时候，你除了检查两遍扑克牌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反而是我……迫切想希望再看一遍！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已经输了呢？这岂非是说明你的魔术比我更厉害更高级么？”
    是的，她这么说好像没什么毛病。
    可问题是，在彼此表演千术的时候，心态根本不同。
    我不是龙瑶，我没有她那么强烈的学习欲望。
    如果这个时候我想跟龙瑶客客气气的话。
    那未免有点假了。
    来到这个包间里的人，不是赌徒就是老千。
    不管是赌徒还是老千。
    正常情况下都是来挣钱的。
    我不想挣钱，那我绝对不正常。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顺手接过了龙瑶的筹码之后，随后把榻榻米上我自己的筹码也全部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筹码在衣兜里撞击得噼里啪啦作响。
    我刚起身，龙瑶轻轻敲了敲榻榻米：“老板这就想走了么？那未免太无趣了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