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致使江宁被无边的饥饿所折磨,如此不负责任的马虎行为,让贺淮州的眉眼不禁耷拉了下来。
在惭愧不安的同时,贺淮州的心中也充满了自责。
突然,贺淮州猛地抬头,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这番甚是突兀的举动,让江宁有些不明所以。
他偏了偏头,心中越发浓烈的疑虑,促使着江宁抬起头来,茫然地仰望着贺淮州的下颌。
江宁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怎么了,老贺。”
原本清亮柔和的嗓音,因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在此刻显得有些空幻,飘然。
贺淮州没有过多言语,只是伸手扶正了江宁的身子。
等江宁站稳的那一刻,贺淮州旋即拂袖一挥,体内磅礴恐怖的真气,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修长的手指顺次互点,随后十指相交,掐捏勾绕,灵活地在空中画绕出繁复杂乱的纹路。
在这翻转捻握之间,灵力被分解重组,为法术的施展,构建完美适应的平衡。
古老的图纹乍然浮现,玄妙的文字聚于头顶,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交错分合。
当双手掌心掠过身前重合的那一刻,贺淮州整个人蓦地顿住。
细碎落叶点缀的袖摆,因挥动的余力继续飞舞。
一阵金色的涟漪,也随之如青烟般荡漾开来。
很快,右手收回,左手侧翻,掌心向上,朝天而开。
金色如丝状的光芒,逐渐汇拢,凝聚于掌心,耀眼的光团之中,一只小巧精致的纸鹤,正悬浮旋转,乍隐乍现。
江宁还未来得及看清。
下一秒,那纸鹤便化作一道流光,隐于空中,消失不见。
江宁追随着纸鹤消失的轨迹,望向窗外,厚重的雪花,如同飞絮般飘散着纷纷落下。
山峰之上积得很深的雪,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异常夺目。
江宁望着那越来越大的雪,有些恍然,时间在重生之后,似乎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现在静下心来,仔细算算,好像快要大雪了,难怪这雪最近都不带停,一直下,连大地都被披盖上厚厚的一层。
江宁扭头,看向贺淮州,好奇地问道:“这是传讯的纸鹤?”
虽有些不同,但那万分熟悉的施法仪式和纸鹤,江宁还是一眼就认出,贺淮州施展的是何种法术。
传讯之术,是一门很偏僻冷门的法术,但在强大修士之间,却十分受欢迎。
而它之所以会如此矛盾,那是因为这门法术的安全保密性,与施法者的修为挂钩。
在修真界,这永远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设定。
只要对方修为在施法者之下,就永远无法破开此法,获取其中所递送的消息。
强力拆解,也只会落得个消散的结果。
但世界之大,不乏有其他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获取其中内容。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也不是那么安全。
而江宁之所以对传讯之术熟悉,不仅是因为在明堂学习之时,夫子曾着重教授过。
更多的是江宁在知晓此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痴迷于修炼这传讯之法,只为与王飞宇,建立更加迅捷私密的联系方式。
然而,以江宁当时的实力,想要施展传讯之术,还是有些艰难,成功率勉勉强强能达到五成左右。
而且,就算施展,过于简陋的传讯之术,不管是谁,都能轻易破解,知晓其中的内容。
在被人当面嘲笑几次之后,江宁也明白,那群人是故意截获他的信息,来羞辱他的。
从那以后,江宁就很少使用那拙劣的传讯之术,给王飞宇传递信息,更多的是使用商盟的飞信,快捷又安全,还很便宜。
见江宁询问,贺淮州点了点头,随后将江宁按到椅子上,低声道:“阿宁先坐一会儿,我已经传话文方,让他带些吃食过来,你再稍微忍耐一会儿,文方应该很快便会过来。”
“好。”
江宁乖巧地回道,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清远殿也就只有刘文方一个管事在,甚至连洒扫的仆役每次来清远殿做事,都是速战速决,绝不在清远殿停留超过一个时辰。
想来贺淮州能吩咐的,也只有他了。
贺淮州拂去江宁额角冒出的薄汗,看着掌心下那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心疼地道歉道:“对不起,阿宁。”
江宁蹭了蹭贺淮州的手心,有些失焦的双目半阖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为什么总是要说对不起,我又没事。”
微沉的呼吸打在掌心,温度有些灼热,澄澈的双眸,带着朦胧的迷离,贺淮州整个人瞬间僵硬,颇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放在身后的手,用力捏紧,修长白净的手指,渐渐染上一抹浅浅的粉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紧接着,刘文方一手提着一食盒,出现在两人面前。
虽然表面上看着并无异样,很是淡定,但江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刘文方那隐隐有些急促地呼吸声。
“清远长老。”
刘文方浅吸一口气,平复气息,先是朝贺淮州行礼,随后对江宁恭敬地低头,以示尊敬。
“文方。”
贺淮州冷淡的应了声。
“刘管事。”江宁见状赶紧起身,恭敬的回礼道。
随后,江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仅差点被饿晕,还让人急赶急去帮他拿吃食,这件事着实有些过于丢人了。
江宁如此客气的态度,倒是让刘文方一愣。
他偷偷瞄了眼贺淮州,见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更加恭敬回道:“江......江少爷以后吃食方面,都有我来负责,此事也是我疏忽,让江少爷忍饥受苦了,也不知江少爷喜好,所以就多拿了点,倒是希望有江少爷爱吃的。”
虽然,以刘文方的身份,他没必要对江宁如此尊敬,往日不管是言风,还是末南枝,他皆是直呼其名。
但刘文方能看出,江宁对于贺淮州来说,很重要,身为贺淮州的亲信,对其当然要重视起来。
不过,直呼其名有些过于轻视,称其尊上,以两人还未结契的关系,显得又过于正式。
想来,也只有少爷这一称,能适应当下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