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曹氏交代
作者:蟹蟹果子   安陵容重生为自己活一回最新章节     
    皇帝语气不善,众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
    因着气氛实是压抑,又因瓜果香气多有甜腻,安陵容坐在最末,又对香气素来敏感,总觉得这香味闻久了有些不舒服,鼻中有些发酸,又觉得额头也闷闷闷的。不禁瞧着香气的来源,那是摆在进门的白玉楠木雕花圆桌上,用鎏金雕祥云扶凤花样托盘盛放着的几只蜜瓜。
    听闻西域番邦每到年关都要派遣使者陆续送来诸多贡品,蜜瓜香甜尤其得后宫嫔妃喜欢,因此年年都着意多进贡一些,以方便皇帝分赏赐,只是,蜜瓜吃着虽甜,但这味道闻着却着实有些腻歪。
    盯着盯着,安陵容不经意瞧见托盘侧旁好似落了只小小的飞虫,顿觉十分奇怪,此时天气还未转暖,时令不合时宜,怎的就会有小虫飞出,难道是景仁宫冬日暖和,竟让飞虫也能在殿内猫个冬?
    安陵容心下纳闷,却定曹氏高声答道,“回皇上,是如刚才的贵人娘娘所说,是奴婢偷偷送了求子的丸药的。”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磕头求饶道,“奴婢万死,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曹氏认得痛快,倒是让安陵容不觉侧目,心想这曹氏倒是有些担当,这种时候能一力认下,算是有些胆气。
    只因为这一认,命肯定是没了。是否会祸及家人,更是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这曹氏若是忠心护主,还是受人利诱或胁迫?
    安陵容正自思量着,却听上首啪的一声!
    在场诸位皆被吓了一跳,不免循声望去。竟是皇帝将手中的珊瑚珠串重重的砸在边上紫檀木的茶几上。
    紫檀木素来最有韧性,寻常物件磕碰之下声音温钝,哪怕磕得重了也只是在当处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洼,却不想此时竟伴着玉石碎裂的清脆之声。
    那串珊瑚听说闻也是进贡之物,必然也经得住精挑细选,是上上之品,安陵容看着只觉得十分心疼。
    见皇帝盛怒,众人噤若寒蝉,一时间殿内安静无比。
    苏培盛慌忙劝解道,“哎呦,皇上,您别动怒,小心伤了您自己的手。”
    皇后遂也轻声劝道,“前朝诸多事务还等您主持,切莫因为后宫琐事伤了身子。”
    皇帝面沉如水,也不理会苏培盛和皇后二人的劝解,只寒声问道,“宫禁森严,这些违禁之物你是如何带进来的。”
    这一问,安陵容方才想通,前面也曾见皇帝初闻事端时的怒不可遏,可几经辗转,到底是理性克制,此时又如此震怒,到底是因为此事已经到了此处。要知道戕害嫔妃虽是重罪,可到底是后宫女子之间的争端,可若事情不止涉及宫内,而是挑起事端的人能够做到将素来如铁桶一般的紫禁城禁制轻易打破的程度,这才是让皇帝动怒的原因。
    皇帝这一怒,也确实非同小可。
    曹氏还未反应,身后侍卫皆是面上一惊,慌忙跪下,“奴才们失察,还请皇上恕罪。”
    众嫔妃一见皇帝的心思在这处,都知道这已然不同于往日后宫的嫔妃之争,已然落到了皇帝的心上,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因而人人噤声,整个屋内竟犹如冰室一般,仿佛连一丝气息流动也没有,似乎都已经凝滞住了。
    曹氏不知是何变故,本来起的胆气不免有些泄气,形容上又露出些许仓皇之色。
    皇帝愠怒,却并不发作,只眸色沉沉的盯着曹氏,“说,这些脏东西你是如何带进宫里的。”
    曹氏见状,不敢再做隐瞒,只是声音不复前时的沉着,颤声答道,“奴婢、奴婢听闻凡是要带药物进宫,都需经过三重宫禁和两重太医查验。
    因此奴婢、奴婢便想着……往日给丽嫔娘娘送些家乡果子点心的时候,只需侍卫简单查验即可,便特意求医师将丸药分成多个不同的小丸,分别藏在不同的点心之中。
    丽嫔娘娘收到后,只需遣下人将食物中的小药丸一一取出,再揉搓成铜葫芦中的药丸大小,便可服用了。”
    曹氏自知所说的话事关重大,十分要命,因此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轻微,说到最后,位子本就在最末端的安陵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字眼,但凭着这些字眼倒是也能将曹氏所说的内容猜到了七八分。
    然而即便是这样,安陵容也不免心下大惊,当真是好周密的心思。这么瞧来,丽嫔果然是抱着势在必行的心思在筹谋此事。
    皇帝轻哼,“好个忠仆,心思倒是用了不少”,紧接着,皇帝面色一变,厉声说道,“狗东西,你可知道这药害了几条人命?!”
    经历刚刚一番,曹氏本就心惊胆战,现下被皇帝一威吓,只吓得双腿打颤,心里又如藏着十几个不停捶打的擂鼓,虽敲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可当下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曹氏不回答,皇帝更怒,“你可知戕害嫔妃乃是死罪,若是再不肯据实交代,朕就治你的九族!”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曹氏听闻,呆愣片刻,终于抬起头来,心知今日如何也是走不出紫禁城了,心下反而一宽,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又镇定了不少。
    只是声音好似吞了沙砾一般沙哑了。
    “回皇上,奴婢圣祖爷三十七年入的将军府,做了丽嫔娘娘的乳母,那时丽嫔娘娘才两个月大,身子弱的哭不出声,抱在怀里比其他婴孩轻了好多。奴婢看着便心疼的不行,经了大半年的悉心照料,才勉强赶上同龄的孩子一般重。”
    听到曹氏提及丽嫔从前的家事,说起话来又有些没轻没重,嫔妃们不觉有些尴尬。
    但看看上首皇帝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打断曹氏的意思,只能纷纷调整神色,继续听着。
    曹氏也并不理睬妃嫔们的异动,只继续絮絮说到,“说句僭越的话,奴婢虽为下人,可过了这么多年来,丽嫔娘娘待奴婢不薄,总是念着乳母的情分,对奴婢和家人十分照料,因此奴婢心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丽嫔娘娘的家里人。娘娘有何忧心的,奴婢定然是要记在心上。
    娘娘当年入王府做了格格,直到前年封了丽嫔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一直盛宠不断,却久久未能有孕。
    这事娘娘心里是着急的,却不好说出口。如今又见新入宫的几位小主陆续有了身孕,更是心中难过,时长怨自己。后宫这种拜高踩低的人实在太多,若无子嗣可以依靠,难免有一日不会被人欺负。”
    这话虽说的直了些,但却都是后宫女人的心事。后宫女人都想要留个一儿半女在身边,并非人人都对皇权基业有什么大的指望,更多的还是怕君恩不复之时,自己终年孤苦。
    因而听了曹氏的话,端妃、敬妃不免都有些动容,只是神色上极力保持,并不想让旁人拿住把柄日后说嘴。倒是华妃,一双凤眼哀怨的瞧了一眼皇帝,心中所想都在双眸的情愫之中。
    曹氏略顿了顿,又继续说到“奴婢听闻宫里的太医老爷们看病开方求的都是稳妥,有时还不如坊间游医有胆气。便私下和胡管家在民间询访偏方。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竟被奴婢找到了。
    奴婢也知道每月十五,后宫妃嫔的娘家人都能送些体己物件进宫。奴婢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事情禀告给了丽嫔娘娘。娘娘听闻果然开心不少,便同意奴婢着手去办了。
    奴婢每逢十五便会将药丸混进糕点之中送入宫内,连送了三个月,丽嫔娘娘复用后,确实觉得身子打好,月信的日子也准了不少。这方子应该不会有错的。”
    皇帝微一皱眉,却被皇后抢先一步问出,“这种江湖游医开的方子,你怎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