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柳回到市区时，已然是下午六点。还没踏入市区范围，我的手机铃声便突兀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砾砾。我赶忙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砾砾清脆又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喂，阿伟，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呀？我和小宋这会儿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啦。” 我微微一怔，脑海里迅速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妥当，便对着电话那头温和地回应：“我想想啊…… 行，我回去。”
    挂了电话，我略带歉意地看向小柳，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小柳，刚刚这电话是我前女友打来的，她是新疆人。现在听说我要去新疆工作，她可着急了，非得叫我过去吃饭不可。我一会儿先把你放下，今天就不上你那儿去了。要不明天我再去找你？要是晚上有空，说不定今晚就过去找你。” 我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唉，和她现在肯定没有以前那种男女之情了，不过她对我一直都挺不错的，我实在不想分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你能理解吧？”
    小柳嘴角轻轻上扬，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轻声说道：“那好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你晚上可别喝太多酒了，中午看你就喝得不多。其实我当时都想帮你挡两杯的，可又怕你不高兴，所以就只陪校长喝了些红酒。”
    等我回到家，屋内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拨通砾砾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砾砾那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阿伟，我在小宋家呢，你直接过来就行啦。”
    我来到宋茜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砾砾和她妹妹正坐在客厅里。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厨房里有个女人正在忙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脱口问道：“咦？你们自己做饭呀？”
    宋茜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解释道：“哪会呀，那是我大嫂，宋一杰的爱人。她下午就过来帮忙做饭啦。我们马上就能开饭咯，你肚子饿不饿呀？”
    “还真有点饿了。” 我摸了摸肚子，笑着回应。
    “那再稍等一会儿，我们先和砾砾她们喝杯茶，怎么样？” 宋茜提议道。
    我心想，她们几个都是新疆人，难道平时都爱喝茶？这么想着，我便主动走上前，客气地说道：“要不还是我来泡茶吧，你这儿都有什么茶叶呀？”
    “茶叶挺普通的，就是一般的红茶。” 宋茜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茶叶递给我。
    “红茶也行，就泡红茶吧。一会儿马上要吃饭了，也不宜喝太多茶。” 我一边接过茶叶，一边说道。
    我们才刚喝了两杯茶，就听到宋茜大嫂在餐厅那边高声喊道：“开饭啦，大家快来吃饭！” 我之前见过宋茜大嫂，她在龙门的一所小学当老师，听说教学成果相当出色。她瞧见我，脸上立刻堆满了客气的笑容，说道：“莫镇长，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您就将就着吃点。小茜，你们打算喝什么酒呀？要不尝尝我带过来的这两瓶？”
    “不知道莫镇长喝不喝得惯新疆酒伊力特？” 宋茜笑着看向我问道。
    “这种酒我之前喝过，还行吧。”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家心里都明白，我这 “还行” 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太合口味。果不其然，宋茜立马笑着打趣道：“领导，您可别谦虚啦！到了新疆那边，可没有那么多国酒，酒桌上最常见的就是这种伊力特了，这已经算不错的了。更常见的是那种十来块钱一瓶的小白杨呢。”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得确实在理，便点头说道：“行，那就喝伊力特吧。要不然我回家拿两瓶酒过来也行，你们觉得呢？我都听你们的。”
    悦桂在一旁连忙说道：“还是回去拿吧，我怕你喝不惯伊力特。”
    “那好吧，也就两分钟的事儿。” 说完，我便匆匆跑回家取了两瓶国酒和两瓶洋酒。最后大家商量一番，决定喝洋酒。我们打开一瓶轩尼斯，各自倒了一杯。
    吃饭间，砾砾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脸关切地问道：“阿伟，你真的要去一宁市工作呀？那地方可太远了，离乌鲁木齐都还有八百多公里呢。你真的想好了吗？”
    “没办法呀，上面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哪能当儿戏呢？放心吧，我就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干别的，没啥好担心的。” 我笑着安慰道。
    我能感觉到大家都在为我的工作一事忧心忡忡。我心里清楚，她们都是从新疆过来的，或许对那边的情况有着一些刻板印象，这也无可厚非。
    等我们把一瓶洋酒都喝完时，悦桂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突然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尝尝国酒吧，看看和伊力特比起来有啥不一样？”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又想把自己灌醉呀？我下意识地看向砾砾，砾砾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连忙劝说道：“别喝了吧，再喝可就要醉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是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 罗小英打来的。我向大家示意了一下，走到客厅的阳台，按下接听键：“喂，英姐，我在朋友家里吃饭呢，怎么了？”
    “阿伟，上次我申请北上援疆的事儿被我爸知道了，他气得不行，这几天都不理我了。我们定在下个月十二号出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定下来了吗？” 罗小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焦虑。
    “我这边也定下来了，比你早两天出发。就是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这可怎么办？” 我略带担忧地说道。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我去了担任发改委援疆小组副组长，主要负责协调全省援疆发展、招商引资的工作，你呢？”
    “我担任北莞援疆第一小组组长，也不知道到时候具体会负责些什么工作。”
    “那好吧，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见面。我应该可以到各个援疆点去指导工作。”
    “那就好。我估计我大概率会被下放到下面各乡镇当乡镇干部吧？”
    “应该不至于吧，你现在已经是处级干部了，乡镇才是科级单位，起码也得给你安排个和县长平级的职务，说不定会让你挂个副县长兼乡镇长呢。”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不打扰你吃饭了，挂了，到时候见。”
    我挂了电话回到餐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我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是以前高新区的副书记罗小英，她调回省发改委当副处长了，现在也被派到援疆队伍里。她刚刚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出发，她们比我们晚两天，是下个月十二号。”
    大家听后恍然大悟，砾砾忍不住笑着调侃道：“你们高新区的干部怎么都往新疆跑啊，难不成是打算在那边也成立一个高新区？书记、主任都齐活了，都不用再到处找人了？”
    我听了心中猛地一动，对啊，或许可以建议在当地成立一个适合的产业区，既能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也算是完成援疆任务了。而且有四年时间，应该足够了。我默默把砾砾的话记在了心里。
    而一旁的悦桂还意犹未尽，又拿起酒瓶想继续喝酒。我赶忙劝阻道：“还是喝洋酒吧，别混酒喝，混着喝特别容易醉。” 大家听了我的建议，又打开了另一瓶洋酒。这时悦桂动作麻利地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热情地帮我们倒酒。宋茜的大嫂酒量有限，摆摆手表示不喝了。我其实也不想再喝，但经不住宋茜再三劝说，只好又端起了酒杯。
    这顿饭一直吃到八点多才结束，悦桂不出所料又喝醉了。砾砾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先送她回去安顿一下，你要不先坐会儿？” 我点了点头，留在原地和宋茜她们聊了会儿天。没过多久，宋一杰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了，应该是怕不好停车，所以提前打电话让他老婆下楼。宋茜大嫂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宋茜两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宋茜突然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羞涩，轻声问道：“阿伟，你现在还和砾砾在一起吗？” 我心里明白她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了，不过我们也没闹得太僵，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她们姐妹俩住进我家。”
    “那…… 要不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吧。” 宋茜的声音愈发轻柔，“我好久都没有…… 也一直没交到男朋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每次和其他男生相处，我总会不自觉地拿他们和你比较，一比较我就觉得差远了，然后就再也不想找男朋友了。”
    对于宋茜的这番表白，我此刻实在是有心无力。中午才和小芬…… 现在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我轻轻挣开她的手，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砾砾可能还在家里等我呢。而且你和砾砾是好朋友，你肯定也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俩的友谊出现裂痕吧？” 说完，我便匆匆离开了宋茜家，回到自己家中。
    我打开家门，只见砾砾正和悦桂坐在客厅里喝茶。原来悦桂并没有醉得人事不知，她还是有点怕她姐姐的。回到家后，她洗了把脸，又喝了杯蜂蜜水，这会儿人清醒了不少，便和砾砾一起喝茶等我回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她俩姐妹相处得如此融洽，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砾砾看到我回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关切地问道：“你回来啦，没喝醉吧？”
    “没醉，小宋的大嫂回家了，我一个人在那儿也挺不自在的，所以就回来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原来是这样啊。” 砾砾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宋一杰下班后就过来把她接走了。小宋本来还想留我再聊会儿，不过我实在不太想待下去了。”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旁的悦桂突然插嘴道：“阿伟，我怎么感觉那个宋茜对你有点不一样的意思啊？”
    “怎么会呢。” 我连忙摆了摆手，“再说了，她和你姐是同事，我们之前还求她帮你姐找工作呢。现在你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对吧，砾砾？”
    “是啊，我刚稳定下来，你就又要远走高飞了。也不知道我们俩前世到底是啥缘分，是不是冤家啊。” 砾砾苦笑着说道，我听了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这时悦桂又冒失地说道：“姐，我看你和阿伟现在想要再在一起，恐怕有点难了。你还是趁早找个合适的人吧。”
    砾砾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生硬起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我见气氛有些紧张，赶忙打圆场：“对了，听宋茜说，你之前在股票里投了不少钱，现在都清仓了吧？”
    “嗯，我和小宋一起操作的。刚开始她还不太想卖，可我觉得现在的股市太不正常了，所以就听你的建议，果断清仓离场了。没想到还真赚了两千多万呢。你最近有没有资金上的需求啊？要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 砾砾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也投了一些，钱我暂时不缺。你自己把生活过好就行。” 我连忙拒绝道。看到我拒绝，砾砾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当着她妹妹的面，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阿伟，我想虽然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了，但朋友还是可以继续做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含糊。”
    “谢谢你，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你们自便。哦对了，我早上和悦桂说过，这套房子接下来四年，要不你就住过来吧。反正你现在住在公司，我去新疆要四年才能回来，你就当帮我看房子了。” 我站起身，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道。
    砾砾听了微微一愣，停顿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好啊，那我明天就把行李搬回来。你不是还有二十天才走吗？要不我等你快出发的时候再搬过来？”
    “不用，你妹妹都在这儿了，你明天就搬回来吧，也有个照应。” 我说道。砾砾听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悦桂，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还顺手反锁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悦桂在门外急切地敲门喊道：“阿伟，阿伟，我肚子饿扁啦，你快起来带我去吃早餐吧！”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洗漱。洗漱完毕后，我打开房门，只见悦桂一个人站在门口，我不禁问道：“你姐呢？”
    “她一大早就去上班了，说是下周一发工资，今天得回去加班算工资，七点多就走了。” 悦桂一脸无奈地说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好吧，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想去喝早茶，尝尝你们这边正宗的早茶。” 悦桂兴奋地说道。
    “行啊，我先问问阿芳吃了没，要是没吃，把她也带上。”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们两个去吃不行吗？干嘛非得叫上阿芳啊？” 悦桂撅着嘴，一脸不满地说道。
    我没有理会她的小情绪，直接拨通了阿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阿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喂，阿伟，我在香港呢，找我有啥事呀？”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吃早餐了没，要不要一起。” 我笑着说道。
    “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啦？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阿芳笑着打趣道。
    我挂了电话后，对悦桂说道：“如你所愿，阿芳去香港了，我们俩去吧。” 悦桂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们开车来到南城一间颇有名气的茶楼。因为是周日，茶楼大厅里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想要找个座位还得排队。我走到前台，礼貌地问道：“请问有包间吗？” 经理连忙迎上来，笑着说道：“有包间，不过有最低消费哦。”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你帮我安排一间吧，我们不想等太久。”
    很快，经理便带着我们来到一间包间。这包间挺大，能坐十几个人。我们刚一坐下，泡茶的小妹就轻盈地走了进来，微笑着问道：“两位想喝点什么茶呢？” 我看了看茶单，说道：“来一壶你们这儿中等偏上价格的茶吧。” 小妹应了一声，便在一旁熟练地帮我们泡茶。而悦桂则兴致勃勃地盯着那张茶点牌，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站在窗前，不经意间往楼下望去，发现有几个熟人正在停车。其中一个人也看到了我，惊喜地朝我挥手。我笑着打开窗户，和他们打起了招呼。看他们一行才五个人，我便热情地邀请道：“要不一起上来吃吧，正好有包间。” 他们倒也没客气，带着各自的家人就上来了。
    我一一向悦桂介绍道：“这是南城公安的吴局，这位是财政局的刘局长，这位是吴老师……”
    老吴上下打量了悦桂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笑着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 我一时有些犯难，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悦桂，说她是我前女友的妹妹吧，感觉容易引起误会。思索片刻后，我笑着解释道：“噢，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刚从北方大学本科毕业，又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现在等着九月份开学呢。她朋友今天要上班，就托我带她出来尝尝我们南方的早茶，感受一下这边的早餐文化。” 我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既合理又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吴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我让他的两个小孩去点自己喜欢吃的早点，然后转头看向刘局长，关切地问道：“刘局，最近工作怎么样啊？上次听你说想调回市局，后来成了吗？”
    刘局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唉，别提了。本来都谈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被北安分局的那个局长给顶上来了。也不知道他找的什么关系，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对了，你上次那个在财政局的女朋友，你们俩现在处得咋样了？” 刘局长的话一出口，一旁的悦桂竖起了耳朵想听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