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说呀？他到底还了多少？”
不但孙传福一脸迫切，孙庆仁三兄弟也自是急得不行，眼睛跟钩子似地死死盯在隋惠月身上。
三个儿子之前的不信任，已经让隋惠月心寒得不行，她的一番打算全是为了他们好，就是想给他们哥仨多分一点钱。
没想到啊，兄弟三人，竟然没一人信任她。
隋惠月整个人仿佛泡进了酸菜缸里，浑身上下又酸又涩，还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味。
“5000块，他是替隋波还的。”隋惠月有气无力地道。
银行卡里的钱，她的确动过心思，但刚才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失神当中，不是吕小兰提起，她早就忘记了。
隋惠月没有力气替自己辩解，她知道她说再多也无用。
她以为她吐出了实情，没想到却有人压根不信。
“妈，隋波当年借的钱，好像不止5000吧？”这一回，质疑她的是王玥。
王玥心思细腻，只怕比老两口自己还清楚都有哪些人跟他们借了多少钱。
隋惠月感到心头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呼吸不畅。
浑浊的老眼定定地看了一眼王玥，这个平时她照顾得最多的二儿媳妇，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三舅带了话，隋波说还剩下的2000块下次再还。你们要是还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给打电话问你们三舅也好，问隋波也好。”
对上隋惠月的面无表情，王玥怔然住，随后她讨好地笑道：“妈，看你说的，我当然信你和爸，就是怕时间长了，你们记差了钱数，让隋波给糊弄了。”
隋惠月撇过头，没理会她。
王玥讪笑，递了个眼神给孙庆义。
“妈，这5000块怎么分？”
“你们有完没完，还真要一分钱不给爸妈留啊？”孙桂芬忍不住吼道。
老两口和孙庆仁三兄弟争论时，女儿和女婿们就靠坐在南屋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早在孙传福说出银行卡里的数额的时候，姐妹三人就低声交换了彼此的意见。
她们一致觉得，兄妹六人分其中的六万块就够了，正好一人一万块。
剩下的钱，应该留着老两口。
虽说以后他们的日常开销会由儿女们负责，但他们还是或多或少会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
三人很快达成了一致，觉得这样的分法再正常不过。
没想到，转过头来时发现兄弟三人竟然连5000块都不想放过。
恨不得一分钱都不给老两口留。
“周扒皮也没你们这么狠的。”孙桂芬咬着牙根瞪着三人道。
“大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一对儿女都结了婚，买了楼，以后没有大的开销了，你当然不在乎这点钱了。我们可没法跟你比。”王玥毫不客气地回道。
“就是啊，大姐，要不然你发扬下大姐的风格，把你的那份留给咱们呗。”孙庆义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嘴脸。
“老二和老二媳妇，你们就差这万八千的是吗？怎么，没有这一万块钱，你们家活不下去啦？！”感受到孙庆义的挑衅，孙桂芬叉腰怒骂。
一辈子闷不吭声的老二，原来是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瘪犊子。
孙桂芬真是后悔极了，因为年龄差距，孙庆义小时候几乎是在她背上长大的。当年她一边给生产队种地，一边还背着他。
早知道他长大了会是这么个玩意儿，自己当年就把他一人扔家里，让他在土炕上哭去吧。
孙桂芬的愤怒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孙桂芳和孙桂杰赶紧起身把她按回了椅子上。
“大姐，咱不生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三妹，你怎么说话呢，我再怎么样也是你二哥。”
孙桂杰一开口，顿时引来了孙庆义的不满。
“哟，对上我，你知道拿长幼说事儿了，对大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半点客气呀。”孙桂杰可不会忍气吞声。
“行了，老二，你就少说两句吧。”孙桂芳见他噘着嘴，一副想还口的样子，赶紧出声阻止。
本来他就没理，还不依不饶的。要不是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孙桂芳也想像大姐那样臭骂他一顿。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都由你们说了算，就显得你们孝顺了。”孙庆义嘴里嘟嘟囔囔，一脸的不忿。
“我们不想跟你们争谁孝顺谁不孝顺的问题，”孙桂芬摆手道：“没有意义。”
可不是没有意义么！
以前她们对父母还抱有期望和幻想，不祈求他们一视同仁，对待儿女的态度上不要相差太大就行。
终究是他们想得太多了。
所以，三姐妹不想在老两口面前争论到底是谁更孝顺。就算明知三人更孝顺，老两口也不在意，也不得说是完全不在乎女儿们，只是在他们心里还是儿子更重要。
孙桂芬三人之所以直到今天，还愿意共同承担养老的责任，除了法律上的原因外，更多的是迈不过自己良心的那道坎儿罢了。
父母对她们的确不够好，心里完全偏向三个儿子，但不管怎么说把她们养大成人了。她们就不能对俩人的养老问题坐视不理。
姐妹三人不去争论孝顺与否的问题，正是看明白了父母的心理，也是彻底放弃了对父母抱有的任何期望。
说白了，她们同意养老，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也是给自己儿女们做个榜样。
“行了，都别吵吵了。”孙传福把烧到手指的烟蒂放下，双手用力搓了把脸。
“桂芬，你是老大，你有什么想法？”
“爸妈，我的意思是我们六个一人分一万，剩下的钱都留给你和妈。”
“我们同意大姐的想法。”孙桂芳和孙桂杰赶忙附和。
三兄弟立刻不干了，“闹了半天，我们一人才分一万块！”
“那你们还想要多少啊？”
老两口能攒下八万块够不容易的了。要知道十几年前已经给三人分过一次家了，而且这十几年来老两口除了儿女的孝敬，再没有其他收入，完全是坐吃山空。
“爸妈上了年纪，平时不出门，没有花钱的地方，用不着留那么多钱吧。”吕小兰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