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的生意应酬，加上他上了年纪，白旭东的健康状况一直存在隐忧。
白凡清知道他在吃药，只是并不知道原来他病发的时候会这么严重。
白旭东缓过气来，看着愣怔中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抓过林助理手里的水杯，又是猛地往地上一掷。
“闭嘴！”他怒吼道。
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她竟然只知道大呼小叫。
既不知道帮他叫人，也不知道帮他找药。
简直就是大脑空空，一无是处。
白旭东两手用力抓在林助理的手臂上，大半个身子撑在对方身体上，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
想到自己会被气到发病的源头还要归结到白凡清提的议案上，他更是怒火中烧。
林助理一看他松垮的脸皮又开始了抖动，赶忙细声劝导。
“老板，身体要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老板人越是上了年纪，越容易发火。一点不顺心，就会大发雷霆。
他真害怕，万一哪天白旭东气晕之后，没醒过来咋办。
虽然人越发地不好伺候，但在白氏集团，谁不知道他是白旭东身边的第一红人，谁都得敬着他，就连公司的高管们，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即使白旭东总让他干些不是人干事，林助理也没想过离开。
反正给哪个资本家打工，不是打工。
白旭东把林助理的紧张看在眼里，对比之下，一旁只知道哭啼啼的白凡清，让他更加心烦。
眼不见为净，他挥手粗着嗓子赶人，“赶紧走，走人，从我眼前消失，看到你就头疼。”
白白培养了二十几年，不但帮不上他的任何忙，只知拖后腿。
虽然白旭东从一开始也没对她抱有太大期望，但白凡清的表现实在糟得让他大跌眼镜。
白凡清“嘤咛”一声，捂着脸哭着冲出了会议室。
“老板，小姐她......”
“不用管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语气里的不耐烦满满溢出。
林助理识趣地闭嘴，老板家里的情况不简单，不是他一个打工人该掺和的。
他已经出声提醒过了，如果白凡清跑出去后遇到什么麻烦或是惹到什么人，就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茶杯摔碎，林助理翻了半天，最后只在饮水机下面找到几个一次性纸杯。
他打了大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白旭东手边。
白旭东习惯性地去接，感受到手底下纸杯的不同质感，诧异地瞥了一眼。
林助理赶在他质问前开口：“老板，会议室里没有别的杯子了。要不，”他略作停顿，“我去其他办公室帮您找个杯子?”
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发火摔了杯子么？！
白旭东厚厚的香肠嘴一抿，“算了算了，先凑合用着吧。”
他不再犹豫，接过纸杯大口喝下。由于用力过猛，纸杯变形，溢出来的水洒了他满手，飞溅到他全身上下。
“你说王达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白旭东平复呼吸后，突然出声。
林助理低着头站在他身后，只作没听见，他知道白旭东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下一秒白旭东似是自言自语道：“真是不识好歹。”
白旭东一次次地在王达的底线上试探，就是想让对方完全投靠自己。
他想要的可不仅是投资人的身份那么简单，他想让校内网这么一间前途光明的互联网公司，完全改姓白。
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先是投一笔不大不小的投资，获得对方的好感和信任后，再一点点地瓦解对方的管理层，到最后彻底窃取公司的控制权。
这种事情，不管在哪个行业，都是屡见不鲜。
不管是法律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还是行业内的人，都默契地保持缄默。
资本市场，本就是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优胜劣汰，也不仅存在于公司外部。
总之，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全看个人本事和手段。
如果不是看重王达的才华和能力，他早就用更激进的手段把人赶走了。
如果他再不识相的话.....
白旭东手下一个用力，纸杯彻底变型，下一秒就被他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自有他的好去处。
白旭东手指一动，一直低头不语的林助理的身上仿佛装了雷达，立刻两步凑到他身边。
他弓着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舒服坐在椅子里的白旭东，压根不用抬头，只需一个侧首，就能把他的命令小声地下给林助理。
他一边叮嘱林助理去完成自己下达的任务，一边在心里暗自感慨。
瞧瞧林助理是如何地有眼色，不需要自己说一个多余的字，只用一个手势，他立刻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女儿做老板，没那个本事。
连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却也做不好。她但凡有林助理一半的眼力见，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他喘气困难，却只知道哭了。
也不想想，哭，也算时间！
她浪费的时间，差点要了他的这条老命！
白旭东意识到心火又有重新冒头的迹象，马上反复深呼吸，同时在心里默念，“不气不气，他气死了，没人会为他哭泣。”
几分钟的时间里，白旭东脑海里思绪跑出了十万八千里。
他见林助理听完吩咐后，脸上依旧毕恭毕敬的神情，不质疑他的决定，仿佛无论他下的命令是什么，他都会坚定不疑地去执行。
白旭东难得地对林助理露出了和颜悦色的笑容。
“小林啊，你跟了我有十年了吧。”
林助理低头道：“十二年了。”
他一毕业就应聘进了白氏集团，因为工作能力突出，很快就调到了白旭东身边。
这些年下来，他可是亲眼见证白氏集团是如何一步步发展壮大的，也是旁观了白旭东如何把一个个刚成立的颇有潜力的小公司囊括到集团旗下的。
其中，有不止一家小公司，是他用龌龊甚至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得来的。
所以，他对白旭东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早就心有准备。
王达不止一次地当众打他的脸，而白旭东又眼馋互联网公司已久，如果不是当初对付水穿石时出了意外，他也不用退而求次地想方设法地要得到校内网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对校内网要用的手段，堪称温柔了。
“去做吧。”白旭东平淡的腔调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传开。